“是你向我求救的。”
“所以——”他表情和聲音都是溫和的,說出話時氣場強勢,“你的監護人是誰?我給他們打電話,讓他們明天到警局接你。”
想到某種可能性,他又問道:“離家出走難道是因為在家有危險嗎?”
“沒有監護人……”
少女眨了眨眼,恰到好處的眼影讓她的眼睛看起來像哭過般泛紅。
“愛歌家裡人都過世了。”
幸村精市不理解她總以自名自稱的習慣,也不習慣她甜美輕浮的語氣,但看着她認真的神情,還是為難的蹙起眉。
“是真的,精市可以去查,岩手縣的霧島愛歌。”
“媽媽去世了,愛歌剛剛消除那個男人的戶籍,你帶愛歌回家不會有人反對的。”
“岩手?那麼遠?”
危險兩個字他都說膩了。
岩手縣屬于霓虹地域中的東北地方,她一個女孩子,是怎麼大老遠來這裡的!
“怎麼這麼遠還要來東京?”
“哎?”她用盡量平靜的口吻自語:“為什麼呢。”
幸村精市看她揚起笑容。
“大概,鄉下人總對大城市東京抱有幻想吧。”
疑問的語氣似乎更是在問她自己,顯然,少女自己也沒得出過問題答案。
“總之,愛歌是精市的女朋友了對吧。”
愛歌攬着幸村精市的手,恢複神采的眼瞳雀躍的亮着。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帶愛歌回家,就說明我們關系不一般了呀。”
幸村精市有種被套路的上當感,善良如他也忍不住想:自己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比如仙人跳、詐騙之類的?
真田的回複很快傳來,字體簡短。
【霧島愛歌:單人戶籍,無親人,無監護人,一年前于岩手縣辍學。】
【父親霧島直七年前失蹤,霧島愛歌昨日為其消除戶籍。】
【母親霧島歌一年前自殺。】
見到這種背景資料,幸村精市大腦一片空白,心情沉重複雜。
笑吟吟的少女說道:“看吧,愛歌沒說謊話。”
看她過于平靜的表情,幸村精市反倒有了一點點愧疚的心情,類似于“惡意懷疑她,他真是太過分了”之類的情緒。
糟糕,問題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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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幹線很快到達神奈川站,他們走出車站,到另一個地方轉乘鐮倉江之電。
神奈川雨下的也很大,在這種情況下,幸村精市撐着傘,還是忍不住看身邊的少女。
她顯然心情很好,完全沒有被惡劣的雨天環境影響,蹦蹦跳跳的活潑樣子和初見天差地别。
“為什麼這麼開心?”
“哎?”她遲疑了一下,“愛歌很開心嗎?”
她似乎懵了會,然後又納罕的說:“是呢,愛歌真的很開心。”
“愛歌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
人各有秘密,陌生人的距離感讓幸村精市沒有接着問下去,兩人沉默着進入電車。
江之電在海岸線搖晃前行,玻璃窗上雨痕蜿蜒如蛛網,海浪聲和風聲加上電車啟動的聲音很有規律。
電車上人不多,于是少女莫名多了困意,從最開始端正的坐姿慢慢變化,最後毛茸茸的粉色腦袋歪向他的肩膀,長發的發梢蹭過他手腕的脈搏。
她睡着後還有點警惕心,手上抓着他的外套,似乎怕他離開。
“這算什麼警惕心啊。”
他無奈地想,自己對她來說也是個陌生人,戒備心也太薄弱了。
幸村聞到淡淡的、混着雨水的香氣,生機盎然的菊花摻雜着些别的味道。
花與草交織在一起,清幽之餘,又有點塵土的沉寂,讓他想起自己種植在校園裡盛開的花。
也不知道他生病之後,屋頂花園裡的花有沒有人幫他照顧好。
仁王倒是信誓旦旦的說他會幫忙照看,應該做得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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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是神奈川的一部分,雨過天晴亦是。
但有一點是永遠無法改變的:無論天氣如何,神奈川始終會屹立在此,就像此刻有這個少年在身邊一樣。
愛歌抓着他的衣服,迷迷糊糊間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過往種種在夢中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