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時,盤山公路暢通無阻,春遊的人還沒往回趕。封存開着車,沒多說話,秦情也安靜坐着,車裡隻剩導航和風聲。
進城後,封存突然調頭,把車開進了一家商場的地下停車場。
“有事兒嗎?”秦情問。
“買點東西,你房間太空了。”
他們去了二樓雜貨店,封存走在前面,手裡推着車,車裡放了一個加濕器和一個狗狗抱枕。
秦情走到購物車旁看了眼:“是給我的嗎?”
“嗯。”
秦情默默把狗狗抱枕從購物車拿了出去,又把大号的加濕器塞回貨架。他動作很輕,但拒絕得徹底。
“狗太醜,加濕器太大。”
封存挑了下眉:“那買個台燈。高中生,首要任務是讀書學習。”
“我房間有台燈。”
“哪兒來的?”
“書房搬的。”
“......還挺會挑。”
封存走了兩步,又回頭:“你幹脆直接在書房學吧,我不打擾你。卧室用來睡覺就好,沒必要功能混淆。”
“那你卧室怎麼有書?”
“擺設。”封存說,“放着好看。”
秦情嘴角動了下,走到旁邊的碗架前,拿起兩個淺色陶碗,問:“以後可以用這個嗎?”
封存點頭:“家裡的不喜歡?”
“這兩個好區分。”
封存看着秦情手中一模一樣的兩個碗,沒搞懂到底是想和誰區分。但他沒有繼續追問。
日常用品逛完後,他們先回車裡,把東西放了,而後封存帶着秦情走出商場,停在了附近一家買手店門口。
“你要買衣服啊?”秦情仰着臉說,“我給不了什麼參考意見。”
封存沒回答,攬着秦情走進店裡,女老闆笑嘻嘻迎上來:“存哥,來得巧啊,我昨天剛從歐洲背回一批貨。”
封存把秦情拽到身前:“現在高中生都穿什麼?我不太了解。”
“穿校服。”秦情背對着他,面無表情回答。
女老闆笑着打量了秦情一圈:“是弟弟嗎?在學校很受歡迎吧?”
秦情動了下肩膀:“我買衣服沒用,上學也不能穿。”
“總得過周末吧。”封存繞到前面,随手拿了件衣服,在他身上比劃,“再說,幾個月之後就得念大學了。”
秦情聽到這話,心裡莫名刺得慌。
“你嫌我衣服難看?”
“你什麼衣服?你就帶了一個箱子,兩件外套,馬上換季了,打算夏天穿棉襖?”
“我可以回家重新拿啊。”
封存給女老闆遞了個眼神,女老闆意會,偷笑着走到另外一旁。
他低頭看着秦情:“你跟我客氣呢?不好意思?”
“平白無故收人東西,不好意思不是很正常?”秦情理直氣壯。
“那你前兩天不聲不響跑到我家,開口就讓我當你哥,當時怎麼沒不好意思?”
秦情朝着前方,狠狠一咬牙。
封存擡手搭上他肩膀,又順着骨頭移動,捏了捏他的後脖子:“臉怎麼紅了?”
秦情沒動,像隻被咬住後頸的小動物,四肢離地,懸在半空,耳根也飛快熱了起來。
他小聲咕哝:“我知道,你就是不歡迎我。”
“我隻是希望你說話算話。”
“什麼話?”
“說了讓我當你哥,不該有個弟弟的樣子?”
秦情低頭咬指甲,安靜了好一會兒,緩緩擡起眼皮。他左顧右盼,胡亂望了一通,右手滑動在衣架上,從左到右,從右到左,再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最後停在了左數第四的位置。
抽出了那件白T恤。
“你眼光不行。這件好看。”
-
星期一,秦情從封存隔壁房間的大床上醒來,回學校銷假,繼續上課。
班主任把他叫到辦公室,絮絮叨叨念了大半個鐘頭,一半是對他身體情況的關心,一半是對他學習态度的說教。
“老師知道,你本性不壞,成績起起伏伏,也不是能力問題,是态度問題。”
“别老跟十七班那幾個混子湊在一塊兒,你們不是一類人,尤其是潘博,離他遠點!”
“再過倆月就高考了,既然身體恢複得不錯,就抓緊時間,好好兒幹,不要讓家長失望,不要讓自己後悔。”
......
辦公室挨訓煎熬,教室裡度秒如年也煎熬。
秦情屁股長刺似的,一秒都不想多待了。下午放學後,同學們一湧而出,去食堂搶飯,秦情拖着步子走在後頭,從生物實驗室旁邊的小徑插入,一直走到了後花園。
他找到那堵熟悉的矮牆,扒拉開牆壁上纏繞着的薔薇藤蔓,猴兒一般翻了出去。一腳跨上十五路公交車,又轉地鐵二号線,秦情從三号門出,輕輕快快走了兩百來米,抵達聖心湖小區門口。
封存又不知道他要上晚自習。
早點回家也沒關系。
秦情背着書包,刷臉進入小區,走得昂首挺胸,神采飛揚。輕車熟路來到十七單元,他穿過門廳,往左,102牌子清晰可見。
他邁步往前,擡起手,正要輸入密碼。
卻聽到女人的申/吟從門内傳來,起起伏伏,放肆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