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來說,秦情的第一反應應該是尴尬想逃,第二反應應該是慶幸自己聽力足夠靈敏,否則大搖大擺開門進屋,撞見人家尋歡作樂,他不好過,别人也不好過。
可在秦情心裡,這兩種反應都沒排上号,他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男孩在光線暗沉的門廳裡垂下眼睛,他嘴唇抿緊成了一條直線,胸口上下起伏着。
“回來了。”封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時屋裡的動靜變得幾近于無。
秦情吓得倒抽一口涼氣:“你怎麼不在家啊?”
“鹽沒了,順便買了點零食,早知道你要回來,就叫你順手帶了。”
封存晃了晃手裡的購物袋,說完就開門進屋。
秦情愣在門口沒動。
三十秒後,他聽到封存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興緻挺好啊。”
他閉着眼睛抓了下脖子,頂着一頭霧水跟了進去。
客廳裡沒有女人。
一個嬉皮笑臉的男青年窩在沙發,手邊是沒吃完的水果拼盤,茶幾上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屏幕裡一片擁擠肉色,進度條呈現暫停狀态。
男青年伸了個懶腰,沒接封存的話,第一時間把目光投向了秦情。
“這就是秦晝弟弟?怎麼長得不像啊?”
封存把購物袋甩上茶幾,“啪!”的一聲蓋上屏幕:“你是不是該走了?娜娜還沒收拾好?”
“你着什麼急,我都沒急呢。”青年男人伸手在購物袋裡掏零食,封存拍開他的手:“換别地兒折騰去。”
“生氣啦?我沒怪你掃興呢,你還生氣。”男青年“唰”地撕開一袋薯片,同時漫不經心地問秦情,“弟弟成年了嗎?”
“我——”
“沒有。”封存說。
男青年抓着薯片高舉雙臂,作出投降姿勢:“行行行,我的錯,我的錯。”
封存歎了口氣,回頭對秦情招手:“柯舒維,旭方太子爺,你哥也見過。”
秦情走過去,跟柯舒維打了個招呼。柯舒維問他要不要吃薯片,他伸手抓了一把,仰頭倒進嘴裡,有碎片和調味粉落在衣服上、地闆上。
“你也在群裡嗎?”秦情問。
“什麼群?”
“沒什麼。”
封存盯着沙發深處閃動的屏幕,踢了柯舒維一腳:“電話。”
柯舒維回過身摸出手機,臉上立馬綻開了谄媚的笑容:“寶貝兒,你好啦?馬上來馬上來!”
電話一挂,柯舒維抱着電腦跑了個無影無蹤。
封存站在原地摸了下額頭,想給秦情解釋,一時還不知從何說起。
幸虧秦情主動發問:“他是來家裡等人的?”
封存點頭。
“娜娜是他女朋友?”
封存又點頭。
秦情臉上的表情松弛了些:“你跟他關系很好嗎?”
“發小。”封存說,“他随心所欲慣了,幹什麼都由着性子。你别太介意。”
秦情“噢”了聲,眼睛裡終于有了點笑意:“其實我再有不到一個星期就成年了。”
“那又怎麼?”
那就可以光明正大随便看了。
“不怎麼。”秦情說。
封存這才發現他還背着書包,拎起最上面的提手,把書包從秦情肩膀上放了下來:“周幾生日?”
“周六。”秦情順着封存提包的動作,縮了縮手臂,“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從來不過生日。”
“巧了,我也不過。”
秦情有些意外:“你朋友那麼多,他們會放過你?”
“生日無非就是喝酒啊,聚會啊之類的,對吧,”封存彎腰在購物袋裡找鹽,“想玩兒就直接玩兒了,不用拿生日當借口。”
得,還挺随遇而安。
秦情看着封存從購物袋裡掏出一袋鹽:“晚上要做飯嗎?”
“我不知道你要回來,本來沒打算吃。”
“那你買鹽做什麼?”
“盒子空了,看着難受。”
“......”
封存想了想說:“點外賣吧。”
“我可以做。”秦情說,“手藝還行,不難吃。”
封存把手裡的鹽抛到半空,接住,抛到半空,又接住。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秦情走到廚房,打開冰箱,裡面除了酒就是飲料,除了飲料就是蘇打水。
他在最下面一個十分隐蔽的抽屜裡,找到了兩顆日期還算新鮮的蛋,又從柯舒維沒吃完的水果拼盤裡挑出了十幾顆小番茄,黑的紅的黃的綠的都有。
“西紅柿打鹵面可以嗎?”秦情脫下校服,挂在一旁,晃了晃盤子裡的彩色番茄,“撞色的,還挺藝術。”
“你不用寫作業?”
“煮碗面的功夫,能耽擱幾道題。”秦情說着,已經麻溜兒把水燒上了。
封存在廚房門口站了幾秒,還是覺得不妥,他走到秦情身後,伸出手,頂開秦情的掌心,接過了刀柄。
“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