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牢裡望出去,潘瑞戴斯之心近在咫尺。
所謂天牢,其實就是座玻璃房子,完全暴露于那枚發光球體的照耀下,全天候,無死角。你不能隐藏,無處躲避。在四面八方利如刀鋒的光束下,無法休憩,難以安甯,時間一長,即使鋼鐵般的意志也會消磨殆盡。
卡梅拉抱着膝蓋縮在牆角。她曾試圖用翅膀為自己創造一方蔭蔽,然而這本就是一座用來看管天使囚徒的監獄,設計者又如何會忽略這一細節?她的翅膀被熾烈的聖光灼傷,外側的羽毛紛紛燒焦脫落。
整整一天,她沒有碰過一滴水,一口食物。
她的嘴唇如砂紙一般粗糙幹燥,眼球充血。通常來說,天使的自愈能力是很強的,遠在普通靈體之上,他們被賦予時刻保持優雅的特性,可想而知能讓一名天使如此狼狽的刑罰假設發生在普通人身上,恐怕早就神魂俱滅了。
如果靠得足夠近,可以聽到卡梅拉嘴裡念念有詞:
“暗夜之君,黑爾女王,獅身女妖之主,初代天使,始神血脈……”
這裡沒有看守,因為沒有天使能夠忍受長時間曝曬在潘瑞戴斯之心的聖光下,那會把人逼瘋的!
想要進出這座天牢,隻有通過手握密鑰的大天使。
門在此時忽然打開。
卡梅拉敏銳得像一頭發現獵物的小獸,翅膀抽動一下,猛地擡起頭。
可惜長時間的強光照射破壞了她的視力,放眼望去,到處明晃晃一片,中間卻被一塊甩不掉的黑影阻擋。
她不斷變換着方向,終于趁黑影跟上的間隙瞥見一抹人形輪廓。是一個女人。
“母親!”她失聲叫了出來。
“噓噓!”那女人上來就捂住她的嘴。
不,這不可能是母親,路西法絕不會叫她“噓”,像母親那樣張揚的性格隻會把事情鬧得轟轟烈烈,人盡皆知。
她聞到那女人手上有一股淡淡的玫瑰調香水,這也不是路西法的味道,路西法身上是一種月亮花和夜百合混合的香味。
“跟我來。”那女人低聲道,聲音帶着濃重的東歐口音。
她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從地上拖起來。卡梅拉一句“你是誰”還沒來得及問出口,腳步就不自覺地跟上,也顧不上弄清她要把自己帶去哪兒,隻要能離開天牢就行。
到了外面,擺脫潘瑞戴斯之心的直射,她的視覺終于逐漸明晰。她看清面前的女人竟是娜塔莎。
“怎麼是你?”
“汪嗚~”
一條飛犬從旁撲上來,使勁扭動着它的肥屁股,小尾巴轉成了螺旋槳,幾乎要帶着它離開地面。
“小金?!”
緊接着,她看到了小湯米,有點羞澀地站在稍遠的地方。
“怎麼連你也來了?”
“我聽見娜塔莎姐姐說要救你,就跟來了。”
女特工走到前面,手一直貼在腰間的武器上。
“我母親呢?”卡梅拉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依舊下落不明。”
她忽然站住不走了:“你們為什麼要來救我?”
娜塔莎一把抓起她的手,邊走邊說:“因為我欠路西法一條命。”
晦天使女孩不再反抗。向四周看了一圈,卻沒有發現約書亞,于是問:“你們頭兒呢?他怎麼不在?”
“他沒空。”
娜塔莎本想長話短說,一扭頭卻瞥見卡梅拉臉上刨根問底的表情,無奈道:“他家那位遇上點麻煩,想着救你大概也用不着那麼多人,他就一個人去了。不過他臨走前向我們保證,萬一在營救中出了什麼差池,他會一力扛下罪責,不讓我們去紀律委員會受罰。”
“好啦,廢話少說。趁現在沒人,趕緊走吧。”馬克從前面轉彎處探出頭來。
幾人小跑一陣,趕到馬克身邊。
“你們是怎麼弄到秘鑰的?”卡梅拉又問。
娜塔莎聳聳肩,輕描淡寫地道:“這就是有個大天使男友的好處。天牢的密鑰隻有各部門的掌事天使有權調用,我就是從他那裡要過來的。當然,沒少廢我甜言蜜語。”
“你的甜言蜜語也都是老虎舌頭,帶倒刺的。”馬克搶白道。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又争論開了,卡梅拉看在眼裡卻湧起一股奇異的感動,恨不得大哭一場。連她自己都覺得吃驚,竟會為一點小事感動成這樣。
小湯米悄悄向她伸出一隻手,她卻假裝視而不見,轉身彎腰拍拍飛犬的腦袋,好似和他不熟一般。
警報聲毫無征兆地響起,他們甚至完全沒有發現警報器的位置,四周蓦地嘩然一片,像是飛來一群烏鴉,聒噪又刺耳。
緊接着,兩名力天使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娜塔莎道:“我來對付他們,你們先走。”
“小心,保重!”
馬克遙控着他的“電子狗”在前邊開路。小湯米不由分說地拉着卡梅拉的袖子跟上。小金覺得這一切都非常有意思,搖着尾巴歡快地追上去。
娜塔莎平靜地看着面前兩位力天使:“向你們打聽個事兒,揍傷一名天使判幾年?”
一名力天使冷笑兩聲:“還是等你先有能耐打敗我們再說吧。不過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