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桑芷琰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神族受到人族的感召出世,帶給了世界生機和繁榮。人族背信棄義在先,怎麼好意思仇恨神族?
桑芷琰想不通這個問題,索性将問題先放下。
她忽然意識到還有一件要緊事情擺在自己的面前。在趙氏王族的密切關注之下,桑芷琰無法對言澈動手,卻不代表着她要任由事态發展。和言澈的婚禮必須要退,前段時間送到言府的嫁妝,她也要一分不差的拿回來。
桑芷琰活動了一下手腕,差人去府上藏劍閣取了一柄最漂亮的寶劍,威風凜凜地朝着言府走去。
桑芷琰沒有走大門,而是從言府和桑府相隔的那一面牆上鑿出的那扇小門通過。
說來可笑,這道小門本來是為了言海亮看管桑府财務所設,卻在多年之後變成了家賊偷盜财産的漏洞。
臨走之前,她吩咐侍女,關閉桑府大門,所有人不得進出,天上若是飛過鳥雀,射下來,烤了加餐。府上的眼線,等她退完婚再進行清理。
*
言府,張燈結彩。
言澈穿着一身喜慶的紅色,站在銅鏡之前來回照着看。他清朗的眉眼上還帶着些稚嫩,臉上洋溢着真誠的喜悅。
言澈的長兄言平見了,覺得可笑:“娶個媳婦而已,有必要如此高興嗎?你已經在鏡子前來來回回走了一十二圈了。”
言澈的二姐言柔希打趣道:“阿澈這是真的喜歡芷琰,你瞧他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恐怕一個晚上沒睡好呢。”
言澈臉頰一紅,轉頭罵道:“你們倆有事沒事,沒事别在我院子裡礙眼了!”
言柔希用帕子捂着嘴,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言澈的小厮袁冶從外頭跑進來,氣喘籲籲地說道:“公、公子,桑家小姐來了!”
“來了?”言澈一陣手忙腳亂,“不是沒到婚禮麼,怎麼就來了?”
他緊張又興奮,過了一會,強壓下激動,喃喃道:“兩府院牆緊緊相貼,從前她就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現在自然也是。”
言平皺眉,黝黑的臉上流露了些許不滿:“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還沒有舉行婚禮,桑芷琰怎麼還這般不守規矩,可見家裡沒有一個正經長輩,還是不行。”
言柔希不喜歡聽這樣的話,當下反駁了回去:“這有什麼關系?人家多半走的是小門,本來言府桑府就如同一府,更何況,言府的院落本也是人家母親送給我們的……倒是你,跟了幾天夫子,言語之間都變得迂腐了不少。”
聞言,言平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言澈生得晚,沒有度過言海亮當桑姣車夫的日子,故而保持着光風霁月的世家公子作态。但是言平不一樣,早年的艱辛給他埋下了自卑又自大的性格底色,他不似言柔希那樣誠懇且知足常樂,恨不得将不堪的過往完全掩埋。
袁冶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了準備動身迎接桑芷琰的自家公子:“别去!别去!丢死人啦!”
言澈愣了一下,不解:“為何?迎接自己的妻子有什麼可丢人的嗎?”
“哎呀!不是說這個!”袁冶着急忙慌地跑來通報消息,這個時候才有空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桑家小姐不是來看你的……她、她……”
小厮看着言澈,猶猶豫豫。
言澈不耐煩,道:“她怎麼了?你快說!”
小厮緊緊閉上了雙眼,想着公子遲早要知道的,一股腦大聲說了出來:“她是來退婚的,她不願意嫁給公子了!”
言澈被雷劈了一樣,呆愣在原地。
言柔希面露驚訝,言平則拍桌而起,怒斥:“她怎麼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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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不敢的。
這一樁婚姻,言家才是那個徹頭徹尾所求更多的一方。趙氏期望桑芷琰能入言家大門,用感情拴住珍貴的神血;言海亮希望桑芷琰能入言家大門,用資源推動自己官職更前一步。他們精挑細選黃道吉日,甚至選在了桂詩情不在的一天,多少有點欺負涉世未深的桑芷琰的意思在。
所有人都以為這件事情已經闆上釘釘了——沒人想過,桑芷琰能做出如此離經叛道的一件事。
她提着一柄劍就來退婚了!
那劍身锃亮、劍刃鋒利,好像如果有人敢說一聲不,她就敢讓那人血濺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