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直接鎖定了桑芷琰。

幾乎在瞬息之後，十隻羽箭從不同的方向朝桑芷琰的方向射了過來，每隻羽箭之上都帶着駭人的靈力，幾乎将空氣摩擦出了火星。而十隻羽箭的中間，展開了一道靈力連結的巨網，朝着桑芷琰迅速壓了下來。

桑芷琰的瞳孔緊縮，連連後撤，卻比不過羽箭追擊的速度。

就在那張巨網即将觸碰到桑芷琰的那一刻，一道黑紅色的法印抵擋在了她的面前。緊接着，她的腰間一緊，騰空而起。

萬俟淵一隻手攬着她的腰，另一隻手結印，再打出一枚。

兩人躍上屋頂，餘光之中，隻見吳子倉沒能抓住映月伸來的手，重重摔在地上。

桑芷琰的心一緊，眼見着巨網就要将吳子倉捕獲的時候，又一道獵獵風聲，長鞭應聲而落，卷起了靈光，瞬間撕裂。

吳子倉滿臉淚痕，顫顫巍巍地朝長鞭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對上了一雙碧綠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帶着虛僞的笑容，手腕一轉，長鞭便在虛空中轉變了方向，靈活地纏繞住了吳子倉的手臂。

“吳子倉！”桑芷琰一腳踩在圍牆之上，正準備一躍而出抓住吳子倉，手腕卻一緊。緊接着，吳子倉的衣角從桑芷琰的指尖掠過，她的五指收緊，隻抓住了一團空氣。那張驚恐的臉，瞬間消失在她的視野之中。

桑芷琰的身子騰空，被拉回到圍牆之上。又有幾道羽箭撕裂了空氣，釘在了桑芷琰上一秒的位置上。

她憤怒地回首，看向了罪魁禍首。

待桑芷琰站穩之後，萬俟淵立刻松開了手。

萬俟淵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臉上沒有任何情緒：“讓吳子倉被卷走，才是最佳的方案。”

“你瘋了？”桑芷琰皺眉，問道。

“不然，我們該舍棄誰，去走這條故事線？”萬俟淵歪了一下頭，問道，“舍棄映月？還是舍棄瑞和？”

映月皺眉，猛地上前一步，又被瑞和拉住了。

桑芷琰的指尖顫動了一下，臉上的憤怒忽然消失了，她看起來十分冷靜，冷靜到了無情的地步。

萬俟淵後退了一步，欣賞地打量着桑芷琰，感歎道：“我沒有看錯你，成大事，必有犧牲。”

他又猛然湊近，縮短了自己和桑芷琰的距離，鼻息暧昧地拂過桑芷琰的頸項，語氣仿若蠱惑：“隻要犧牲的不是自己，不就是萬事大吉。”

桑芷琰的眉心皺了一下。

兩息之後，她一聲不吭的轉身，朝着龔府的方向掠去。映月惡狠狠地瞪了萬俟淵一眼，連忙跟了上去。瑞和也緊随其後。

萬俟淵保持着傾下身的姿勢，半晌，才直起腰，嘴角浮起了一抹淺淡的笑。

他的目光延伸，卻沒有落在東方，而是回過頭，看向了鳳凰應氏。落在了那宏偉巍峨的院牆之上，落在了他感興趣的遠方。

*

萬俟淵并沒有跟上來，桑芷琰攤開手，掃了一眼自己的虎口。虎口之上的傷痕赫然在目，和前世神秘人右手上的傷痕位置一模一樣。

本來她隻是有一點猜測，現在這種猜測逐漸成真。

萬俟淵的确對碧落有着不同尋常的興趣，他也極有可能就是前世的神秘人，而他虎口上的傷痕，并非天生就存在，而正是在此界之中形成。

前世，這位龜縮在言府角落的言家養子，就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來到了浮遷，見到了幻境之中的碧落。

萬俟淵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桑芷琰沒有頭緒，而他身上愈發濃重的謎團，卻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有一種近乎于本能的直覺，她的涅槃和重生背後，或許還有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蒼白至透明，隻從黑色的長袍之下露出一隻瘦削帶傷的右手，而隐沒在鬥篷陰影之下的那張臉，雌雄莫辨、妖豔異常。

——他正是萬俟淵。

話說回來，桑芷琰忽然想起來。

萬俟此姓并非中原所有，卻是西域的大姓。

而中原人鮮少踏足的西域，在千百年前，便已經是神棄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