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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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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文被打懵了。

他就算逃難途中,也有乳娘傾心呵護,追捕的各方勢力看重他“歧王血脈”的利用價值,也不會随意打罵。仔細算來,這竟是他有生以來頭一回挨打,當下嗷一嗓子險些嚎破了音:“你打我!我要告訴他們,你根本不是我爹的孩子!你也不是我姐姐!你就是個野種!”

乳娘面色慘白,想要阻止,卻被親随塞住了嘴。

崔蕪不惱不怒,隻冷笑反問:“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

李繼文愣住。

“或者我換一個問法,你以為我攻克華亭,手握二縣,靠的是那勞什子的歧王血脈嗎?你倒是歧王正脈,讓你來打華亭,你打得下嗎?”

李繼文再聰明也隻是個孩子,從沒想過這些,或者說,以他的見聞也根本想不明白,隻管眼神呆怔地瞧着崔蕪。

“血統于我不過是個噱頭,能有自然省力,沒有也礙不了多少事,”崔蕪一指門口,“不是要告訴所有人,我是冒牌貨?我給你機會,現在就去!”

“正好,頂着這個郡主名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招來僞王報複,幹脆我先下手為強,把你交給他,說不定那僞王見我懂事,就将隴州送與我了,不比我自己苦哈哈打地盤強?”

李繼文從沒想過這些,在他有限的記憶中,除了歧王府的錦衣玉食,就是沒日沒夜的逃亡、追殺、軟禁。

沒人對他說過這些,也沒人教導過他,什麼叫“審時度勢”,什麼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但他畢竟不蠢,乳娘也告訴過他,自己家破人亡,被迫從金尊玉貴的王府世子變成遭人追殺的逃犯,都是拜僞王所賜。他不可以被僞王抓住,否則歧王血脈便會就此斷絕。

他不想死,因為直面過追殺和屍體,甚至比任何人都畏懼。

“我錯了,”熊孩子慫了,哪怕并不很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卻憑直覺意識到,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認錯,“姐姐,我再不敢了!”

崔蕪自己就是從熊孩子過來的,沒那麼容易被他蒙住:“你錯哪了?”

李繼文傻眼了。

他其實并不覺得自己做了多過分的事——當初在岐王府,懲治下人的手段比這嚴厲的多的是,打幾鞭子算什麼?

他支支吾吾道:“我、我不該惹姐姐生氣?”

回應他的是毫不留情的一鞭子。

李繼文痛徹心肺,險些嚎破了嗓子。

“你确實不該惹我生氣,你能活到現在,不是因為什麼狗屁的歧王血脈,而是我心腸沒有狠到家,沒法眼看着婦孺去死,”崔蕪冷冷道,“但你說的沒錯,我借用了先歧王名号,這是我欠你的。看在這點情面上,隻要不出格,在我能力範圍内,我會盡量容忍你,為你提供最好的生活條件。”

李繼文想說“那你現在還打我”,可惜有賊心沒賊膽。

“我教訓你,是因為你自負歧王血脈,卻沒做到一個君王該做的事,”崔蕪繼續說,“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你自诩王室血脈,卻不思仁德,反而仗着身份高貴欺淩旁人,你父王要是跟你一個德性,說明他王位丢得并不冤!”

李繼文最崇拜亡父,每每想着若父親還在,必不會讓人如此欺辱我。聽崔蕪這麼一說,他簡直出離憤怒:“不許你說我父王壞話!”

但是屁股上的鞭子打散了你的怒火。

“若你父王不是這樣的人,那便是他太寵着你,把你寵壞了,”崔蕪說,“你既叫我一聲姐姐,我就要替他好好管教你。”

崔蕪從不是好氣性的人,逼急了人都能殺,何況教訓一個熊孩子?她實打實地抽了十鞭,饒是手底留了力,還是将李繼文抽成隻花紅柳綠的血葫蘆瓢。

孩童皮肉本就嬌嫩,何況李繼文六歲前是金尊玉貴養大的,從沒吃過這等苦頭,被抽得嗷嗷慘叫,鼻涕眼淚全下來了。

崔蕪讓他好好長了記性,這才将人解下,随手丢給荀乳娘:“帶他去上藥。不管你還是他,都給我記清楚了,我姓崔的不是什麼善類,如今心情好養着你們,真把我惹火了,如王重珂那般赤地千裡的手段,我未必使不出來!”

荀乳娘在府中數日,怎會沒聽過王重珂當初占據華亭的事迹?當下臉色煞白,一句抱怨也不敢說,抱着李繼文默默去了。

崔蕪丢了鞭子,轉身去了東偏院。

東偏院裡住了被王重珂擄來的女子,雖然過去數月的經曆确實慘痛,将好些人折磨得麻木憔悴,但人的生命力終究是頑強的,歇息了這些時日,竟也逐漸緩了過來。

每當這時,崔蕪就會真心實意地感謝這個世道——雖然戰亂頻發,人命卑如草芥,可也正因如此,禮崩樂壞之下,有些在“太平盛世”中被擡到極高地位的東西,反而不那麼重要。

比如男女大防,再比如清白和貞潔。

崔蕪進屋時,被打的陳二娘子正褪去上衣伏在榻上,阿綽坐在床邊,幫着往傷口處抹藥。

見她進來,陳二娘子掙紮着爬起身,要給崔蕪磕頭。

“多謝郡主當日救命之恩……”

崔蕪眼疾手快,将人摁回榻上,又對阿綽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放下藥瓶,手腳迅捷地退出屋去。

“不必多禮,傷得如何?”

陳二娘子感激道:“不要緊,幾位大哥隻是做樣子,沒當真用力,并不怎麼痛。”

崔蕪沒聽她的,仔細檢查過傷處,發現确實傷得不重,甚至連皮都沒破,隻是有些皮下出血,遂接手阿綽的活,繼續抹藥膏。

方子是她根據《傷科彙纂》調配的(1),藥材有沒藥、血竭、冰片、樟腦、金不換、東丹和茶清油。原本還有一味乳香,原是從乳香樹上采集的樹脂,奈何這玩意兒金貴,原産于北非和部分阿拉伯沿海國家,一時半會兒弄不到,隻得作罷。

陳二娘子有些惶恐:“怎好勞煩郡主做這些事?”

崔蕪頭也不擡:“我不是什麼郡主,隻是借了先歧王名頭,方便行事罷了。”

陳二娘子愣住。

崔蕪接着說:“我家窮,幼時被爹娘賣給青樓,因不甘心為奴做妾遭人踐踏,這才舍命逃出。誰知又遇上鐵勒破城,被帶來北地,輾轉一個大圈,好不容易在華亭紮下腳跟。”

陳二娘子原先見崔蕪生得好看,直如神仙中人,又是那般談吐氣度,早認定她非富即貴,聽她自稱“歧王郡主”,便信了八九分。

誰知她居然親口承認,非但與先歧王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出身風塵,連良家子都不如,頓時懵了。

陳二娘子家中雖不富裕,但母親去得早,自小與父親相依為命,頗受寵愛。幼時見鄰家小子去私塾讀書,她覺着有意思,鬧着也要去。她爹疼閨女,竟也答應了,是以斷斷續續念了些詩文,比尋常鄉野女子明些事理。

當旁人受盡淩虐、身心俱疲,尚且渾渾噩噩時,她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且精準抓住了能夠決定她們命運的救星——崔蕪。

這與崔蕪本人的出身經曆無關,隻要她手中有權、麾下有兵,在華亭說話算話,便沒人敢看不起她。

個中道理,陳二娘子未必想得很明白,卻憑本能知道該用何種态度對待崔蕪:“郡……娘子為何告訴我這些?您便不說破,我也決計想不到。”

“因為我想讓你知道,遭人淩辱不是你的錯,是逼迫你的人無恥無德,是世道不仁,以蒼生為刍狗。”

崔蕪将“無恥無德”四個字含在齒縫間,大約是想起江南時的經曆,眼底閃過冷意:“卑賤如我尚且有重新開始的勇氣,你,還有你們,自然也可以。”

陳二娘子擡起頭,隻見屋門沒關,外頭影影綽綽圍了一圈人,都是與自己一同被擄進縣衙的苦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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