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後一路上一帆風順,琥珀鎮上所發生的事好似大夢一場。但是兩人心底還是懷有忌憚,也不敢貿然行事。
直到兩人站在青河城牆下之時,他們才恍若隔世,他們二人就這麼一路平安的到了青河。
裴硯舟走在前面,向守軍出示了通關文牒,正如方才在琥珀鎮所說,他們二人這次的身份就是一對假夫妻。裴硯舟是富商之子言周,整日附庸風雅,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将身上的銅臭味變成書香,可是願望就是願望,買了個秀才做之後,學問毫無長進,就愛在秦樓楚館,勾欄瓦舍裡作詞賦曲。
在一次出遊中,遇到了江南水鄉的娘子——阿楹,言周對阿楹可謂是一見鐘情,再見傾心,阿楹也深深愛上了男子,和所有愛情故事一樣,阿楹的父母總覺得言周這個人不靠譜,不許女兒和他在一起,然後兩人就上演了“雙宿雙飛”的私奔戲碼。
兩人就這麼順理成章的進了城,曲元楹挽着裴硯舟的胳膊,時不時湊在耳邊說會悄悄話。青河文人衆多,一路上看見他們二人這般不分場合的親熱,都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阿楹,此次從家中逃出來,身上所帶銀兩已不剩多少了,就隻能委屈你住普通的客棧了。”
曲元楹搖搖頭,近身靠在裴硯舟的懷裡,堅定的說:“周郎,隻要你能日日夜夜陪在我的身邊,我就心滿意足,哪裡有什麼委屈可言?”
兩人直接在城門下來了一段情深告白,過往的文人都側目看着,時不時搖頭歎氣:“這青河真是什麼人都能進來了!”
“誰說不是呢,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
曲元楹聽到了兩位學子的話,湊到裴硯舟耳邊說道:“周郎,他們說咱們不像話呢。”
裴硯舟撫上了曲元楹的側臉說道“他們隻是羨慕我有此這般如此美麗的娘子,心懷妒忌,不必和他們計較,我們走吧。”
說完這話,兩人就挽着胳膊,身子恨不得貼在一起,随意進了一家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客棧。
裴硯舟一跨進門,就環顧四周,對着湊在自己跟前的店小二說:“把最好的廂房騰出來,我們要住。”
曲元楹拉拉他的袖子,繼續說:“咱們還要留着銀子開學堂呢,都花了,該怎麼辦啊。”說完,就看向店小二,說道:“不用最好的,差不多一點的,能住下我們二人就好。”
店小二在聽到“開學堂”三字時,心下一驚,細細打量着面前的兩人,一個看起來有一點點文人風骨在,但是那别在腰間的象牙扇子簡直不像話,估摸着是個假文人;再看看另一個,倒是一副小白花長相,想必是别面前這個假文人騙了,店小二一想到此處,心裡就為這個姑娘感到可惜。唉,好好的姑娘怎麼就被這麼個小白臉給騙了。
“二樓正好有一件房,最滿足二位的要求。”店小二一路帶着他們上樓,也聽了他們商量開學堂聽了一路,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說道:“ 兩位若是真的鐵了心要開學堂,我尋思着還是不要在青河開為妙。”
“此話何講?”曲元楹看了裴硯舟一看,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店小二身上。
店小二見曲元楹這樣問他,心中不忍,也就毫無顧忌的說了:“你們外鄉人啊,都不了解青河的門路。這裡文人遍地,大家都是有來曆的人,鄰裡鄉間都是一夥的,他們也愛光顧同鄉人的生意。但是肯定不是學堂,你想,他們自己都有學問,還去學堂裡學什麼?就算要學也該去京都裡的國子監去學,應該不會去二位所開的學堂裡去學。”
裴硯舟問道:“偌大個青河,文人遍地終究是誇張,每家每戶也總有孩子,他們不需要去學堂的嗎?”
“這才是關鍵之處!”
店小二這句倒是勾起了曲元楹的興趣,她湊近問:“怎麼說?”
“青河的文人,都認為自己已經在青河有了一席之地,表面上說的冠冕堂皇,憂國憂民,可實際上他們心底就輸瞧不上我們這些平頭百姓……唉,他們總覺得自己有學問,自然也不肯教孩子們,總覺得辱沒了自己的本事。”
裴硯舟垂了垂眼眸,看不出情緒,曲元楹剛想開口,裴硯舟就擡頭對着店小二說:“我們夫婦二人的用處不就顯現出來了嗎?這些孩子們啊,我教。”
要是換一個人說這樣的話,店小二一定滿心感激,但是吧……面前這個人,怎麼看都是一副不靠譜的樣子。
萬一他真的做成了呢?店小二覺得自己還是要為青河的孩子們積點德,對裴硯舟的态度也變好了,恰好此時也到了房門口,對他們二人說道:“得嘞客官,就這兒了,你們瞧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