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以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不用,舉手之勞而已。”
無論是誰,他都會跳下去的。
他說完就往前走,溫初連忙拿起書包,迅速關好風扇和燈,着急地跟在他的身後。
岑以安似乎不想和她過多糾纏,三兩步拐過走廊之後,下了樓。
溫初跟在他的身後喊着,“岑以安,等等我!”
“等一下。”
岑以安停下腳步,神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語氣還算有耐心,“同學,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他比溫初高了半個頭,溫初站在階梯上面兩格才勉強和他平視。
岑以安大概率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女生一直跟着他。
溫初顧不上他的目光,着急着說道:“我請你,吃個飯吧!”
“你救了我,我請你吃大餐吧。”
——
師源面館裡,老舊的風扇不停地轉動,前幾桌的客人像是對炙熱沒有感覺,大快朵頤。
這家面館生意十分火爆,點單到出面不過兩分鐘。
溫初有點心虛地撓了撓自己的鼻子,不好意思地看着岑以安。
她忘記帶錢包了,口袋裡隻有十塊今天的早餐錢,能買得起兩碗雞蛋面。
老闆熱心地給兩人各加了一根腸。
岑以安看着前面寡淡的雞蛋面,一層油水上面漂浮寫一層蔥花,他垂下眼眸,神色沒有任何嫌棄,拿起一次性筷子慢慢把蔥花挑出來。
溫初端過自己的面碗坐在他的對面,看見他埋頭挑着蔥花,自顧自地說道:“不好意思,我都忘記你不吃蔥了。”
時間和白雲同時停住,蟬鳴的聲音穿過耳孔。
溫初對上岑以安疑惑的視線,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話。
“那個啥,我自己也不喜歡吃香蔥,以為你也不喜歡。”
岑以安的視線從他她的臉轉移到她的面碗,上面的蔥花都快堆成小山了。
他一副“你這話說得你自己信不信”的模樣看着溫初。
“好吧,其實,”溫初此刻的腦子堪比愛因斯坦,“昨天我看見你來這裡吃面了,你說不吃香蔥,我就記下來了。”
岑以安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同學,我們真的不認識嗎?或者說,你認識我?”
溫初想想要躲避他的目光,埋頭吃面,卻被滾燙的面條燙到了舌頭,那一口面條又被吐到碗裡。
舌尖火辣辣的疼得她眼淚都快飙出來了,岑以安連忙站起來從冰櫃裡拿出一瓶冰水,扭開瓶蓋之後放在她的面前。
溫初一股腦喝了下去,待到舌尖的痛感漸漸減輕,她眼角帶淚地說道:“謝謝啊。”
她此刻又扯出一個理由為了讓她剛才說的話更加有信服力,“岑以安,你不知道你長得很好看嗎?整個面館就你長得最好看,我能不注意到你嗎?”
岑以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眉眼帶着驚訝和難以置信。
溫初的這句話像是即将穿梭在夏夜裡的涼風,吹拂在少年心中的原野之上。
他低頭安靜的吃面,溫初以為他真的相信了她的胡話,在心底輕輕送了一一口氣,小口小口地吹着熱騰騰的面條,一邊用餘光看着他一邊吃面。
兩人從面館裡走出來,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她跟在岑以安的身後,兩人的影子因為日光的延長而重疊在一起。
很多時候溫初都會故意走在他的身後,搞怪一般踩着他的影子。
這次也不例外,岑以安餘光看見少女一晃一晃的影子,他轉過身來說道:“你還要跟着我多久?”
溫初蹦跶的腳一下子停住,她身上的藍白校服被最後一抹餘晖照透,整個人看起來燦爛明媚。
岑以安站在綠化樹下,整個人溺在陰影裡,殘陽找不到他的身上,夜色似乎也寂靜一點點滲入他的身體裡。
“面也吃完了,感謝也說了,同學,你還要跟着我多久?”
他語氣有些冷漠,溫初心中抽動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快步走到他的面前,揚起一張倔強又明媚的臉,“岑以安,我沒有名字嗎?”
“我不叫同學,我叫溫初,溫和的溫,初始的初。”
岑以安不不解眼前的女孩為什麼這樣和他套近乎,他僅僅是路過的時候救了她一次。
可他似乎不擅長拒絕過去張揚熱烈的目光,他覺得溫初的眼睛像一座随時噴發的火山,而現在的他,不想被火山的岩漿燙傷。
他隻好順着她的要求,說道:“溫初。”
溫初頗為滿意地點點頭,站在原地說道:“岑以安,我沒有跟着你,你忘記了嗎?我是榆林小區的,這也是我回家的方向。”
溫初指着馬路對面的榆林小區的牌子說道,岑以安順着她的手指看見了幾棟高大的居民樓,很氣派。
汽車鳴笛聲響起,再不斷催促着行人走過馬路。
這座城市永遠都沒有汽車禮讓行人的先例,溫初貼着岑以安的書包湧進人群之中,推搡之間,她差點摔倒,還好她緊緊抓住了岑以安的書包肩帶。
過了馬路,耳邊傳來車子帶動風聲的呼嘯聲,溫初聽見前面的人定定地站在原地,他說:“溫初,你還要抓着我的書包多久?”
溫初不好意思地幹笑一聲,撒了手,一邊往榆林小區的方向走,一邊面朝着他揮手,“岑以安,你記住了嗎?”
“我叫溫初。”
“岑以安,明天見。”
她的聲音跟随着風聲一同灌進他的耳腔裡,身後的霓虹燈一下子亮了起來,他眉眼之間的稚嫩的稍少年意氣在嘈雜的人還車流之中像是一股清流,那雙眼睛含着不知名的情緒,看向那個背影。
樹梢的飛鳥突然掠過馬路上的人群頭上,不小心撞到他面前的電線杆,一下子就讓他回過神來。
岑以安從書包裡拿出幹淨的手絹,包住被撞得暈頭轉向的小鳥,踩着夏夜的第一抹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