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來看向溫初,兩人目光正好對視,溫初腦子似乎轉不過來,冷不丁地伸出手,把空紙杯遞到他面前,“還要一杯。”
聽到她的話,校醫和岑以安都愣了一下。
校醫突然笑起來,道:“小同學,你們班班長還挺好使喚的。”
溫初不好意思地朝着岑以安笑了笑。
他拿過杯子,給她接了一杯溫水,又加了點葡萄糖。
溫初小心翼翼地接過來,露出笑容,“謝謝,謝謝。”
出門之後岑以安讓溫初先回去上課之前溫初看見岑以安拿着一整盒巧克力放到她的桌面上。
溫初看電視的時候對這個東西的廣告詞印象十分深刻——橫掃饑餓,做回自己。
一次和蘇蓓去逛超市的時候,拿了一根,除了超市門口就迫不及待地打開,第一口就吐出來了,齁甜齁甜的,膩得她牙疼。隻是那一次買得特别多,溫初有事沒事就吃上一根,竟然覺得着東西變得好吃起來了。
岑以安道:“低血糖可以吃。”
溫初擡頭看向他,疑惑地問道:“你哪裡來的那麼多?”
岑以安泰然自若地解釋道:“區老師的。”
許思齊這時候插了一嘴,“可能是整天面對物理太苦了,所以需要加點甜。”
溫初小心翼翼地拿了一顆,剛才許思齊給她的那一顆她都是就着水才咽下去的,想起甜膩的後勁,溫初不想讓岑以安看出來自己的抗拒,拆開包裝輕咬了一口。
甜膩瞬間在舌尖爆發,果然和記憶中的味道一模一樣。
溫初慢吞吞地吃完一顆之後,岑以安拿着盒子示意她再拿。
“不吃了不吃了。”
岑以安疑惑道:“嗯?”
溫初說了實話,“太甜了,吃一個就夠了。”
岑以安短暫思考過後,點了點頭,拿着盒子走回自己的座位。
溫初趕緊灌了一大口水。
許思齊道:“什麼嘛,我就覺得一點都不甜啊,很好吃的好不好,瞧你這模樣。”
溫初頓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上課鈴這時候響起來,周邊聒噪的聲音一下子消失殆盡,隻剩下書頁翻動的聲音。
溫初曾經聽過一個實驗,說是年紀越大越覺得甜食不好吃。
她十五六歲的時候最喜歡吃小區門口挑着擔走賣的麥芽糖。
二十七八歲回了一次家,發現麥芽糖還在賣,隻是挑着擔的人由駝背的老人變成了面孔陌生的年輕人。
溫初要了兩塊錢的,隻有大拇指大小。
吃下去第一口的時候溫初皺着眉頭,咬碎之後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大口水。
旁邊和她一起買的小孩卻吃得十分開心。
想到這,溫初忍不住笑出聲。
她現在隻是空有十五六歲的皮囊,而是内心都快奔向三十歲了。
在遇見岑以安的第三個月,日子平淡像是秋日午後放涼的白開水。
溫初想,原來這就是岑以安那段她沒能參與的時光,平淡卻不平凡,四面八方,細枝末節都是青春的氣息。
終于來到了中午放學,餓了一個早上的溫初戴着許思齊殺出校門,第一個來到常吃的那家面館。
溫初直接要了一碗雞蛋面、一碗牛肉面。
許思齊連忙說道:“我不吃牛肉,雞蛋面是給我的嘛?”
溫初眨巴眨巴眼睛道:“其實兩份都是我的。”
許思齊:“?”
十幾年前的物價就是感人,許思齊點了一碗雞肉面,和溫初的另外兩碗加起來都不到二十塊錢,溫初往自己的兩碗加了緻死量的蔥花之後,搓搓手準備大快朵頤。
許思齊驚訝極了,道:“在大量蔥花之中發現了少許面和牛肉。”
岑以安和趙期甯順着人群出了校門,往常吃的那家小炒始終人滿為患,趙期甯抱怨道:“我們班那語文老師拖了兩份鐘,真就搶不過了。”
岑以安看着人頭擠擠的徐記面館,轉頭對他說道:“吃面吧。”
趙期甯道:“那我得吃兩碗。”
岑以安:“沒人不讓你吃。”
兩人進去的時候,恰好看見溫初拿着筷子不顧形象地吃面,兩腮鼓鼓的像隻小倉鼠,更讓人驚訝的是她面前的兩碗面都差不多見了底。
趙期甯忍不住給她舉起一個大拇指,“楊桃同學胃口真好,不行了,我看着都餓了,我也要點一碗雞蛋面,一碗牛肉面。”
他來到前台,也不忘記問岑以安吃什麼。
“一碗雞蛋面,一碗牛肉面。”
溫初的座位在最裡面的桌子,門口不斷有人進去,她對面前的食物仿佛十分虔誠,生怕分出一點兒注意力就會覺得是在亵渎面條之神,她毫無察覺他人的觀察,雙眼隻有面前的兩碗面,一邊吃還一邊和旁邊的許思齊将起了笑話。
岑以安在溫初看過來的時候側了頭,錯開了她的視線。
在人潮擁擠的小店裡,聒噪嘈雜,伴随着學生的談話聲和老闆的吆喝聲,聲聲入耳,岑以安眉眼被熱氣騰騰的煙霧覆蓋,也掩蓋住了他眉眼之間哪份小小的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