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敢殺我!我可是桑府的主君!”
車娘早已不知所蹤,馬匹被砍死在地上,血流了滿地。
趙蘭庭随着馬車前傾,摔在了地上,兩手沾滿了血,驚慌之下,竟然維持了清明,厲喝出聲。
手持兵器的兇徒不屑的揚起笑容,步步逼近。
趙蘭庭後縮身子,盯着滴血的刀尖,瞳孔驟縮,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眼見利刃當頭劈下,趙蘭庭張大眼,眼中倒映着越來越近的兵刃,失聲喊出了一個名字。
“桑岑!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下一刻,寒光一閃,刺耳的兵器相接聲緊随其後。
随着兇徒的一聲慘叫,一兩滴血濺在趙蘭庭的眼睛下方,他拿手一抹,半張臉頓時染上了一層血污,感受到臉上的腥氣濕意,趙蘭庭再次定睛看向自己的手,失控的尖叫。
俆彗騎着的馬,由世家精心培育,選種,等閑斷不會受周遭影響,而驚着主人,此刻卻是不受主人驅使,連退了兩步。
俆彗勒緊缰繩,手安撫的摸了摸馬的脖子,垂眼看向地上奴侍打扮的君郎。
“我方才聽你生死關頭,喊桑君郎?”
趙蘭庭劇烈的口耑息,劫後餘生,當下聽見來人說桑岑,立刻擡起頭。
夜黑風高,半張臉的血污,披頭散發,就這麼盯來,俆彗險些繃不住神情,幸得世家儀态自小所成,才沒當場失了風度。
她微移視線,輕咳一聲,“眼下已安全無虞,你有什麼話,盡可說來。”
趙蘭庭攥緊手,幹淨的半張臉,滿是猶疑。
事涉秘辛,為防授人以柄,趙蘭庭并不敢吐露給一個外人知曉。
何況此處是郊外,來人是好是壞,是何來曆……
趙蘭庭心驚膽戰,翻身去找自己的包袱,縮在倒地的馬車旁,圈緊身子,不敢再看馬上的俆彗。
俆彗心下狐疑更甚,握緊馬鞭,從趙蘭庭身上收回視線,看不遠處打鬥的場面。
在她問話的間隙,兇徒皆已無反抗之力,倒在地上哀哀口申口今,如今與表弟對上的……
俆彗微皺了下眉,全然不是一個路數,看着倒像是訓練有素的世家衛隊。
“怪了。”
俆彗驅馬,又往前幾步,然後喊出了聲。
“諸位可都是來救人的?”
話音一出,兩方停手。
草木搖擺,沙沙聲不絕,幾人之中,忽有一人出聲。
“閣下可是徐三小姐?”
俆彗笑了一聲,“你認得我?”
那人掏出火折子,亮起火星,拱手,“我等皆是大小姐衛隊,見過徐三小姐。”
葉宿白握着刀,怔了一下,那人又看向他,向他施禮。
“葉少莊主。”
葉宿白抿了下唇,收刀回鞘,輕點了下頭。
俆彗馬鞭輕拍手掌,眸光微動,“為何出現在此處?”
那人視線看向馬車。
葉宿白與表姐皆将目光落向那處。
趙蘭庭牙關打顫,對上葉宿白的眼睛,六神無主間,猛然反應過來葉少莊主是何人,當即瞪大雙眼,失了儀态的爬向葉宿白,“葉少莊主!葉少莊主!救救我!救救我!桑岑,桑岑他要殺我!他還要害死我的孩子!要殺了我的香兒!”
葉宿白後退半步,避開趙蘭庭的沾滿血的手,卻在聽見桑岑的名字時,生生刹住動作。
“桑岑……”
“是!桑岑!上官芸的正君桑岑!他心思歹毒,睚眦必報,還手段狠辣!整個桑府而今都是他的耳目,葉少莊主,他想逼瘋我!想要他的真面目永遠不被人知道!”
趙蘭庭仰着頭,表情猙獰的吐訴。
葉宿白握緊刀鞘,眉宇間透着怔松與恍惚。
俆彗心裡歎息,驅馬上前,微微俯身,“你說的這些,空口無憑,可有實證?”
趙蘭庭癱軟的坐在地上,凄厲的哭喊一聲,“他要挾我,交出人證,是我傻!是我蠢!輕易的就給出去……如今落到這般田地,那人證隻怕早已死在他的手裡!我無憑無據!可我的香兒卻是要死在他的手上!就算逃回了趙家,可我的香兒如何捱的到我去救她!”
俆彗聽的直想捂耳,連身下的馬都有些躁動,她輕撫了下馬脖子,耐着性子,又問,“據我所知,桑家家主如今還健在,且膝下又隻有一位女嗣,若當真如你所言,她怎會坐視不管?”
趙蘭庭呼天搶地的抹淚,“還不是桑岑污蔑香兒不是他母親的骨血,叫我開罪妻主,受了軟禁,又被奪了管家權,如此陰險手段,毒辣心計,我如何能奈何的了?幸貼身奴侍忠心,助我逃出桑府嗚嗚嗚嗚嗚……若非如此,隻怕我死在深宅大院,到死都無一人知曉我的冤屈!”
說罷,趙蘭庭抓住了葉宿白衣擺,聲聲泣血。
“葉少莊主,我知你們不信,可這都是真的,自從生下香兒,他覺桑府要落入旁人手中,便幾次三番尋釁威脅,要我替他辦事,不但這一年來,要我盯着葉少莊主你,還要我動用母家的人手去打探商家主動向,天地良心,我做了這些,一直心頭不安,生怕哪一日葉少莊主也出了事,我便會被桑岑滅口,可我沒法子啊,惶惶不可終日,竟想不出法子對抗桑岑,直到如今,命都險些交代在他手中!”
俆彗皺緊了眉,正要開口,再問。
葉宿白站在一旁,忽而出聲,“你說的人證,究竟是誰?”
趙蘭庭哭聲止住,抽抽噎噎看着葉宿白,“永角巷,苟四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