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漣心一時間無言。
他按住太陽穴搖了搖頭:“真是太久沒見,你的形象在我記憶裡美化了太多,我差點忘了你是什麼性格了。 ”
說今天殺就不會留到明天,說三更死就絕不會拖到五更。
“那蝕鬼是怎麼回事?我可不信他真的有能耐在你手裡逃這麼久。”
齊莫憂說:“他身上有我想要的東西。”
“什麼東西?”
白發少年沉默。
這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了。
但李漣心也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盯着齊莫憂:“你千裡迢迢來到星軌城,還費盡心思弄了個碧血尊者徒弟的假身份,在南域衆人特意露了個面,我不信這裡沒有你所圖之物。你若是不直說,就别想我幫你。”
齊莫憂偏過頭,依然沉默。
李漣心懂了。
他上前一步,抓住齊莫憂的領口,惡狠狠地道:“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沒有我,你自己也能辦成?!”
“……”
李漣心很久沒有遇到這麼難啃的硬骨頭了,果然時間和距離會淡化很多東西,這人是什麼鬼德性他還不清楚麼?
遙想當年在北域雪宮他們初次相遇,三個月的時間,這人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
記憶最深的兩句話還是:
“你又回來做什麼?”
“滾!”
冷淡,沉默,永遠平靜,乃至于無情也無心。
或許隻有這樣才能在那種人吃人的環境下活下去。
齊莫憂:“我聽見了。”
“就是想給你聽的。”李漣心瞥了他一眼,“蝕鬼當真死了?”
“沒有。”齊莫憂回答,“他故意當着南域衆人還有你的面自爆,是為了讓‘雨魔’認為他已死,魂飛魄散,以便金蟬脫殼。”
李漣心也猜到了,畢竟當時蝕鬼的表現太急,死得也太快了,根本不像他在高壓追殺下也要逃上幾個月不放棄的性格。
“所以他殘魂去了哪?”
“我身上。”
“……?”
李漣心這下是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你身上?”
“嗯,他想借那場自爆吸引其他人的視線和注意力,然後用秘法将剩下的殘魂轉移到他最初附身的那人身上,以便未來可以奪舍或者操控,東山再起。”
“……那他運氣挺好,千選萬選選中了你。”
“雨魔陛下?”
齊莫憂搖了搖頭:“不是雨魔,是白愚途的徒弟,齊莫憂。”
這有什麼區别?
這蝕鬼果然是該死之人,找來找去,最後附身在了追殺的人身上,也不知道該不該說運氣确實好。
李漣心安靜片刻,驟然道:“所以他那個能瞞過那麼多合道境煉魂境眼睛,還能将殘魂附到你身上假死脫身的‘秘法’就是你想要的東西?”
白發少年歪了歪頭。
一直保持古井無波的語氣終于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笑意:“猜對了,弟弟。”
“别,在下怎麼配得上和堂堂魔道共主您當兄弟,多拉低您身份。”李漣心徹底掀開了聖人君子的皮囊,陰陽怪氣起來。
“難怪你故意逼他來星軌城,一箭雙雕。”
他想起什麼:“現在蝕鬼不會還在你身上吧?”
齊莫憂:“嗯,他以為他潛藏在我的魂海。”
“實際?”
齊莫憂手一攤,一個三指長的半透明小人出現在他的掌心。
這小人身軀透明,散發着古怪不詳的灰氣,半邊有血有肉,半邊卻是骸骨,雙目緊閉,一動不動,正是蝕鬼的神魂。
李漣心好奇,有點想嘗試下合道境強者神魂的手感,但又怕髒了自己手:“他如今這種情況還能感知外界麼?”
“我想讓他聽到就能聽到,我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
“不愧是雨魔。”
李漣心鼓掌:“所以尊貴的陛下如此神通廣大,那還需要接觸在下做什麼?真的不會延誤您的計劃麼?”
齊莫憂平靜地“看着”他:“我需要借用星宮傳承仙器——【溯鑒】。”
整個南域,也唯有最古老的宗門星宮才擁有仙器。
“果然。”李漣心說,“這就是你一箭雙雕的另一隻雕了。”
“整個星宮,除了溯鑒,我想不到還有什麼值得你特意來這麼一趟。”
畢竟往前二十年,雨魔從未踏足南域。
親緣、血脈這些束縛和聯系常人的關系與紐帶,他真的在乎嗎?
那顆如同磐石凍土的心,除了修煉和求道之外真的還有他物麼?
真是荒謬,世人求仙問道,但偏偏真正做到不為外物所動的卻是這樣一個魔道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