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沖擊波比火光先到。謝安野被震回現實，劇烈的頭痛讓他眼前發黑。但更痛的是神經鍊接另一端傳來的灼燒感——克隆體正在死去。

"潇故深！"他下意識喊出聲。

通訊頻道一片死寂。然後是一聲槍響，接着是第二聲——來自現實中的教堂方向。

謝安野抓起狙擊槍沖上天台。透過瞄準鏡，他看到教堂彩窗被鮮血染紅，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被特工隊包圍。

真正的潇故深。

子彈穿透彩窗的瞬間，謝安野的狙擊鏡裡炸開一片血紅。他看到潇故深的後背撞碎玻璃，彩色碎片如雨落下。

身體先于思考行動。謝安野從七層樓高的天台躍下，降落傘衣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從未如此感謝STilY的改造手術賦予的超人體能。

地面在眼前急速放大。謝安野在觸地瞬間翻滾卸力，同時抽出雙槍。子彈精準地穿過兩名特工的頭盔縫隙，血漿噴濺在教堂斑駁的牆壁上。

"真是...華麗的登場。"潇故深靠在破碎的聖母像基座旁，左腹的槍傷不斷滲出鮮血。他的機械右眼閃爍着不穩定的金光，那是神經過載的标志。

謝安野扔給他一把槍："能走嗎？"

"如果我說不能..."潇故深突然擡手，子彈擦着謝安野耳際擊中身後的特工，"...你會背我嗎？"

謝安野用兩顆子彈作為回答，擊倒了從側門突入的敵人。他們背靠背移動，彈殼不斷掉落在地面。

"神經炸彈呢？"謝安野換彈夾時問道。

"拆了。"潇故深的聲音帶着痛楚的喘息，"但宋寒嚴準備了...别的驚喜。"

話音剛落，謝安野的後頸烙印處突然傳來劇痛。世界在眼前扭曲，他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雙手變成了實驗室的束縛帶。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STilY醫療艙

年輕的謝安野被固定在手術台上，言殊知的臉在無影燈下模糊不清。

"完美的實驗體。"冰冷的手指撫過他的太陽穴，"你會成為最優秀的獵犬。"

電擊般的疼痛。然後是漫長的黑暗。

記憶斷層

再次醒來時，他站在單向玻璃前，記錄本上是工整的字迹："47号實驗體今日表現穩定。"

玻璃另一側，金瞳少年對他微笑，嘴唇無聲開合：

"你終于醒了，搭檔。"

"謝安野！"

現實的聲音刺破記憶迷霧。謝安野發現自己被潇故深拖進狹窄的巷道，對方的血染紅了他的戰術背心。

"宋寒嚴...激活了你的記憶病毒。"潇故深喘息着，機械眼因能量不足而暗淡，"堅持住，我們快到安全屋了。"

謝安野的視線模糊又清晰。那些記憶碎片像玻璃渣般紮在大腦皮層——他不僅是STilY的研究員，還是與潇故深同期接受改造的實驗體。他們曾經是搭檔，直到那次失敗的逃脫行動後，他的記憶被重組。

"你早就知道。"謝安野的聲音嘶啞。

潇故深沒有回答，隻是更用力地架起他。巷子盡頭有一扇生鏽的鐵門，上面用粉筆畫着蜘蛛圖案——他們的安全屋标記。

屋内彌漫着酒精和金屬的氣味。潇故深跌坐在醫療床旁，終于放任自己顯露出虛弱。腹部的槍傷已經浸透了半邊襯衫，機械右眼時不時熄滅。

謝安野粗暴地撕開他的衣服，動作看似兇狠卻避開了所有重要血管。消毒水倒在傷口上時，潇故深咬破了嘴唇也沒發出聲音。

"疼就喊出來。"謝安野的聲音比手上的動作更冷。

潇故深突然抓住他包紮的手腕："比起你記憶裡的電擊...這算什麼？"

兩人的呼吸在狹窄的空間裡交錯。謝安野看到自己左眼的金光倒映在潇故深的機械眼上，形成無限反射的隧道。

"為什麼瞞着我？"

"因為記憶要自己找回才作數。"潇故深松開手，向後靠在牆上，"就像你當年...選擇放走我一樣。"

謝安野的拳頭擦過潇故深耳側，砸在金屬牆面上。血從指關節滲出，但他感覺不到痛。

"下次再擅自決定什麼對我好..."謝安野的犬齒若隐若現，"我會親手拆了你的機械眼。"

潇故深笑了，突然湊近舔掉他虎口上的血珠："求之不得。"

血從克隆體爆裂的頭顱中噴濺到監控屏幕上，形成詭異的放射狀圖案。謝安野的視網膜還殘留着那個數字——1015，像烙鐵印在視覺神經上。

"所有克隆體的基礎編号。"潇故深撕開一包止血凝膠，腹部的繃帶又滲出血絲，"言殊知最喜歡用質數做标記。"

謝安野的指尖無意識摩挲着□□。

安全屋的警報仍在嘶鳴，紅光在潇故深蒼白的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那些記憶碎片——實驗室、電擊椅、雪夜——正在他腦中重組，卻缺少關鍵連接點。

"我是47号？"

潇故深的手指停頓了一秒，凝膠包裝被捏爆。"你想起多少？"

"足夠知道你在撒謊。"謝安野突然抓住潇故深的手腕，力道大得讓金屬骨骼發出細微聲響，"我們不是碼頭才認識的。"

警報聲戛然而止。死寂中，潇故深的機械右眼發出輕微的電流雜音，金光不穩定地閃爍。

"199号走廊。"他突然說，"白色地磚上有三處裂紋，像閃電形狀。"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謝安野看到自己穿着實驗服，但手腕上戴着與潇故深同款的束縛環。他們隔着走廊交換眼神，腳下的地磚裂紋是他們約定的暗号——

今晚逃跑

"我們失敗了。"謝安野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後頸烙印處灼痛難忍，"我被抓回去...改造了記憶。"

潇故深的表情第一次出現裂痕。

他反手握住謝安野的手，金屬指節冰涼："不全是。他們重寫了你的神經通路，把你變成了追捕我的獵犬。"停頓片刻，"但你每次都會放我走。"

窗外傳來爆炸聲，遠處天際線泛起詭異的藍光。

謝安野的戰術目鏡自動調焦，捕捉到三個街區外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數十個潇故深的克隆體正同步行走，步伐精确如機械鐘表的齒輪。

"母體激活了群體意識。"潇故深掙紮着站起，機械眼瘋狂調節焦距，"他們在搜尋量子信号最強的節點..."

謝安野突然明白過來："是我們。"

神經鍊接器在他們太陽穴處同時發燙，像兩塊相互吸引的磁鐵。謝安野的左眼視野開始出現數據流，與潇故深的機械眼同步率攀升至97%。

"必須切斷鍊接。"謝安野伸手去摳太陽穴的接口。

"太遲了。"潇故深抓住他的手腕，"現在斷開隻會讓你變成植物人。"他的瞳孔微微擴大，"而且...宋寒嚴來了。"

安全屋的金屬門突然變形，接着被整個扯離鉸鍊。

門外站着的不隻是PYT特工，還有五個眼睛發着金光的克隆體。

而站在最前面的，是右眼完全變成機械紅色的宋寒嚴。

"晚上好，叛徒們。"宋寒嚴的聲音帶着電子混響，已不似人類，"母體向你們問好。"

謝安野的子彈穿透第一個克隆體的眉心，但對方倒下前露出了詭異的微笑。彈殼還未落地，剩下四個克隆體已同步舉起武器——不是對準他們，而是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阻止他們！"潇故深撲向最近的克隆體，"他們在傳輸定位數據！"

謝安野的匕首劃過空氣，精準切斷兩個克隆體持槍的手腕。但最後兩個克隆體已經扣下扳機，血花在安全屋的牆壁上炸開。

宋寒嚴鼓掌，機械義眼旋轉收縮："精彩。可惜母體已經收到禮物了。"他指向謝安野，"特别是你，47号。祂一直很想念最完美的作品。"

謝安野的槍口對準宋寒嚴眉心："你什麼時候成了言殊知的走狗？"

"走狗？"宋寒嚴大笑，笑聲中夾雜着電子噪音，"我才是第一個成功的載體。"他扯開襯衫領口，露出頸部的1015烙印，"隻是母體現在更喜歡用潇故深的克隆體...畢竟他的神經可塑性比你差遠了。"

謝安野的視線邊緣突然出現噪點。左眼的金色數據流變得狂暴，像被入侵的計算機系統。他看到陌生的記憶畫面強行插入。

言殊知将注射器刺入少年謝安野的後頸："你會成為新世界的鑰匙。"

劇痛中，他看到一個巨大的量子計算機組，裡面漂浮着人腦形狀的光團——母體的雛形。

記憶斷層

然後是雪夜。他本該擊斃潇故深，卻在最後一秒調轉槍口，子彈穿透身後STilY指揮官的頭顱。作為懲罰，他們把他綁在記憶重組機上——

"謝安野！"

現實的聲音撕開記憶迷霧。謝安野發現自己跪倒在地，冷汗浸透背心。宋寒嚴已經逼近到三步之内，手中拿着閃着藍光的神經抑制器。

"睡一覺吧，47号。母體會好好...重塑你。"

潇故深的子彈在千鈞一發之際擊中宋寒嚴的手腕。

但為時已晚，五個已經死亡的克隆體突然抽搐着站起，他們的傷口處伸出金屬絲般的神經觸須，像提線木偶般撲向謝安野。

"他們的意識被母體接管了！"潇故深連續開槍，但隻能延緩克隆體的動作。

謝安野的視野被金色數據流淹沒。

在意識被吞噬前的最後一刻，他做了件瘋狂的事——主動擁抱了神經鍊接。

劇痛如高壓電流貫穿全身。

但在這痛苦中，他清晰地感知到潇故深的意識坐标，以及...三個PYT特工大腦中的控制芯片。

謝安野伸出手——

三個特工突然調轉槍口，對準了宋寒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