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風樹說的拿東西就是拿關一月放在住處的諸多小玩意,在兩年棠甯市的生活中,關一月又買了更多亮晶晶的小東西,因此風樹攜帶的隻多不少,他把它們分了兩個部分放在自己的身體裡。
當下風樹要去更換部件,這些東西也必須取出來了,那些小東西零零碎碎堆成一座小山,在燈光下閃爍着亮光。
關一月之前倒也不是沒有想過它們,隻是考慮到跑路的緊迫性,她不該為取無關緊要的東西冒風險,因此,就像扔在C8695的兩顆石頭一樣,關一月把它們抛到了一邊。
“就是這些,那我去處理損壞部件了……一月?”
風樹看着關一月發愣的模樣,他又喊了一次。
“嗯?……哦,哦……你去吧。”
她看上去神思不屬,或許是高強度的飛梭逃亡太費神了,哪怕是提神劑也起不了太多效果。風樹匆匆離開艦橋。
那枚周年慶的徽章還在關一月手中,在脫離機體高熱的内環境後,又被關一月的手捂熱,就沒有涼下來過。關一月的手指一直摩挲徽章表面,半天才把它别到衣服上。
衣料與金屬混成一種全新觸感,關一月摸了一會,去操作台上找另一枚,順便找了個紙盒,将那小山一樣的物件收攏。她的手一抓到那些财寶一般細碎的物體,就再次明白為何總說物品是記憶的依托,她的腦中并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多東西,但隻要拿起、看到一件,她會記起自己是在如何的場景下買下它,當日喜悅、新奇的感覺立刻在關一月心頭複蘇。
關一月就在這堆東西中劃拉,最後将另一枚獎章拿在手中。獎章已經冷卻了,在關一月指尖發出金色的反射光,這确實是一枚普通、金屬制的榮譽徽章,但又像是一枚差點遺失的、碎片化的關一月,偏僻星區的學校榮譽甚至沒法賦予她太多含金量,但對關一月來說,它是極為寶貴的一段人生經曆。
她虛望着前方,維持着有一下、沒一下觸摸胸前徽章的動作,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飛船航行的路線圖在她面前緩慢變化,關一月花了十分鐘收拾自己渙散的注意力,分辨當前位置,然後又擺弄自己的腕部機,給謝靜和報了個平安,謝靜和立刻就回複了。
她正在看謝靜和的回複,風樹也回來了,他換掉了變形的金屬與拟态,看上去好了不少。一坐下來,風樹就勸她去睡一覺。
“這會我想睡也睡不着。”關一月讀腕部機上的内容,發現思考起來非常吃力,句子仿佛穿腦而過,什麼也沒留下,她歎了口氣,去把座位放低一些。
“算了,我養會神吧。”
她和衣半躺在座位上,身上的假體也去掉了,露出她自己的臉。關一月随手一摸,摸到自己汗幹透之後打結的頭發,可想而知她此刻看上去聞上去都很糟,她煩惱得把手在褲子上擦擦,側身閉上眼。
風樹關掉燈,關一月在座位上假寐半天,腦子隻受那提神藥劑的作用,混亂又清醒,絲毫睡意都無,她翻了兩次身,最後面向風樹的座位。
當關一月眯着眼注視風樹面朝屏幕的側臉時,她注意到一段時間後,風樹開始觸摸手掌下方的座位扶手,就像許多枯燥工作中的人類,無意識撫摸手邊的物體來打發時間,那令關一月意識到風樹的感官系統一直是開着的。
“……你身上着火的時候也開着感官系統嗎?”
風樹的臉朝她的方向輕微側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