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初棠頰上頓時一熱。

杏眸帶嗔，朝顧青川剜了一眼。

男人眉梢挑了挑，轉頭看她：“幹嘛？”

溫初棠理直氣壯：“你偷看我。”

顧青川躲開她的視線：“……不可能。”

不可能。

但不是沒有。

溫初棠哼哼兩聲，在他的腰上戳了一下，軟聲宣判：“狡辯。”

顧青川伸手抓住她還想再犯的手，皎玉似的，剔透又纖細。

他小心把她的手放回去：“坐好，系上安全帶，要上高速了。”

溫初棠乖巧地從一旁拉下安全帶，扭頭去找鎖孔。

骨節分明的大手又橫現眼前，從她手裡拿過鎖扣，迅速扣好。

咔哒一聲脆響。

仿佛清澈水滴落入泉心，回蕩着似有若無的暧昧。

溫初棠垂眸看向他仍舊放在安全帶末端的手，受暖光燈影響，冷白皮膚氤氲出熱意，青筋延綿成嶺，似一副浸在人情味裡的山水畫。

視線緩速上移，與始終微微下斜的視線對上，交纏于半當空。

車子在匝道内放緩速度，溫初棠被車窗外驟然亮起的光線晃了眼，下意識閉上眼。

再睜眼時，視線發生偏移，她指着顧青川道：“你也沒系安全帶。”

身側難以忽視的熱源終于撤退。

溫初棠緩緩挪回原位，撞上後排盛姜的吃瓜目光。

看起來比剛才炫雙皮奶時還要熱切。

“……”

溫初棠捂着臉上蒸騰熱意，坐得端正又乖巧。

過了匝道，車速便快了起來。

路兩旁又是一片沒有邊際的夜色。

溫初棠忽然想起什麼，扭頭問顧青川：“對了，隗才不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顧青川滿臉匪夷所思：“現在才想起來會不會晚了點？”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保姆車旁邊忽而有兩輛跑車呼嘯而過，提醒他們此刻已經駛上高速。

溫初棠面帶赧意，聲若蚊蠅：“……晚了一點總比完全沒想起來好。”

話音剛落，耳邊傳來男人短促而低沉的一聲輕笑。

笑完，顧青川又趕在溫初棠開口之前解釋：“他跟幾支樂隊聚一聚，就不跟我們回去了。”

溫初棠眼睛蹭的一下亮起來：“他跟那些樂隊都認識嗎？”

顧青川挑眉：“認不認識跟你有什麼關系，這麼興奮？”

溫初棠掰着手指給他算：“他是你的朋友，四舍五入也算我的朋友，那他的朋友再四舍五入一下，怎麼也算我的半個朋友了吧，那既然都是朋友，以後搶門票的時候豈不是勝券在握了！”

顧青川眸光微閃：“就這麼喜歡？”

溫初棠剛緩下來的情緒頓時又重回高點，重重點頭：“超級喜歡！樂隊演出，跟我以前看的那些演奏完全不一樣！”

那是從大地裡掙紮卻又肆意昂揚着勃發而生的沖勁。

他們從地下而來，卻比陽光更加耀眼，勢要喚醒每一具沉睡的靈魂。

因這場恰好闖入生命的躁動，溫初棠仿佛被激活了話匣子，回去的路上幾乎沒有停下來。

她像是用眼睛将晚上的演出盡數記了下來，而後分享珍寶似的，向顧青川一一講述。

其中許多都是顧青川當時并未注意的細節。

顧青川是一位非常好的傾聽者。

無論是他微微向她傾俯的身體，還是恰到好處的應聲，都讓溫初棠的分享欲得到了百分百的滿足。

而這樣的結果，是溫初棠回到家洗漱收拾好之後，仍舊睡意難消。

她甚至還拆了袋蒸汽眼罩。

依舊翻來覆去，耳邊仍有鼓點回響。

一直到眼罩的熱度逐漸消弭。

溫初棠終于還是忍不住，從床頭櫃上摸到手機，點開顧青川的對話框，再三思量後，隻發了四個字：你睡了嗎？

顧青川幾乎秒回：還沒。

片刻，他又補了一句：睡不着？

溫初棠在表情裡面翻找許久，才找到一隻毛茸茸的小兔子，極富節奏地重重點頭。

點下腦袋的時候，耳朵也會跟着小幅晃動，活靈活現。

對話框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持續了很久。

久到溫初棠就要切出微信。

顧青川才回了她一個差不多畫風的表情包。

是一隻棕色小熊，一隻手托着下巴，另一隻手抱在胸前，腦袋上方挂着“那怎麼辦”和一個晃動的問号。

字符抖動的節奏，和兔子點頭的節奏，一模一樣。

溫初棠看着手機屏幕上同頻動作的兩隻小動物，唇角抑制不住地上翹。

笑意蔓延，手指竟也不受控制，恰好點到那隻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