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槐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白俨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白南既然不是李芳芳的孩子，您當年為什麼要把他還給白家？”

白啟槐無比頭疼地捏着眉心：“當年我和你媽沉浸在找回小蘅的喜悅中，哪有心情去管白南到底是誰家的兒子，而且李芳芳說白南是她姐姐的孩子，我就沒有多想。說到底白南到底是誰的孩子，那是别人家的事情，我哪管得了那麼多。”

那時白蘅的基因檢測報告顯示他極有可能分化成S級omega，整個白家欣喜欲狂，沉浸在寶貝兒子失而複得的喜悅中，哪有時間把注意力分給白南。

白俨沉默不語，他想問到底是小蘅失而複得顧不上白南，還是覺得無所謂，不想深究。

話滾到嘴邊咽了回去，他沒資格這樣質疑父親。

好一會兒，白啟槐說：“小俨，你說如果我們把白南找回來怎麼樣，不管小蘅是不是分化成了alpha，可白南是貨真價實的S級omega，隻是把聯姻對象換成另一個兒子，莫家想必不會有什麼意見，反正他們隻是想要S級的後代，是白蘅還是白南并不重要。”

不管白南是誰的兒子，他們白家隻要有一個s級的omega就夠了，至于是親兒子還是養子并不重要。

白俨沉默了一會：“按照白南的性格，他不會回來的。”

白啟槐煩躁地點燃一顆煙，勉強壓制住心底的煩躁：“我知道白家這些年沒管他，他心底有怨恨，但是前十幾年我們對他夠好吧，要星星不給月亮，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他不能忘本！”

白俨忽然覺得很心累：“父親，不靠聯姻，白家也可以站穩腳跟，有我，有小蘅，您不用擔心。”

白啟槐冷笑一聲，在上層圈子裡接連碰壁，讓他心态失衡，過去人人都捧着他，因為他有一個S級的omega兒子，現在那些人陡然變臉，他根本受不了前後落差：“你懂什麼，隻要搭上莫家這艘大船，他們手指縫漏出一點好處就抵得上我們發展十年，你還是太年輕了。”

白俨閉嘴不語，白啟槐接着吩咐：“不管怎麼樣先把人找到再說。”

白俨：“是，父親。”

他從白啟槐的書房出來下樓，發現白老爺子坐在沙發上，白俨走過去打開了燈，客廳内頓時燈光大亮：“爺爺，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

白震嶽蒼老渾濁的眼睛睿智深邃：“白俨啊，坐。”

白俨知道他有話對自己說：“爺爺，您想問白南的事吧，目前還沒找到，莫家也在找，别擔心遲早會找到的。”

白震嶽搖搖頭：“那孩子從小主意就大，他決定藏起來，你們誰都找不到他。”

白俨沉默，想起那個總是綴在自己身後的小小影子，他從小沉默寡言，跟家人關系不親，小小的白南總是锲而不舍的追在身後，哥哥哥哥的叫，那時候他覺得很麻煩，後來有一次，他在房間裡不開門裝作不在被白南發現後，白南就不會再追着他跑了，看似軟軟糯糯的一團，實際上決定了的事比誰都決絕。

白震嶽繼續說：“你們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你爸糊塗啊。”

當年這段内情連他也被蒙在鼓裡，然而事實已經鑄成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白南的基因檢測報告結果是S級的omega？”

白俨說：“是，他離開前，劉院長給他做的。”

說來也是可笑，白南長這麼大除了驗親時做過一次基因檢測，居然再也沒做過，結果偏差這麼大，他本人卻一無所知，白俨最近為白蘅分化成S級alpha的事忙得焦頭爛額，再加上白啟槐的話，他難免有些心浮氣躁，他松開領帶說：“爺爺你說可不可笑，他長這麼大竟然不知道自己是S級omega？”

還有比他更糊塗的omega嗎？

白震嶽看着他：“你有沒有想過，小南不做基因檢測不是因為他不想，而是因為他沒錢？”

白俨下意識反駁：“不可能。”

基因檢測才幾千塊，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隻是一頓飯的價格而已，有人會付不起這幾千塊錢嗎？

有人會窮到這個地步嗎？

白震嶽：“小南離開白家後，沒接受過白家的一分錢，包括我，每次打過去的錢轉天就會被退回來。”

“他還要養弟弟，供自己的學業，這幾千塊對你來說隻是一頓飯錢，對他來說卻是一筆昂貴且不必要的支出。”

白俨喉嚨口幹澀，他想說不可能，每個人在成年後都會做基因檢測，這更像是一種成年儀式，現在卻告訴他有人連成年禮的錢都付不起？

這些他從來沒想過，在最初的時候，他試過給白南一些幫助，少年背脊挺直沉默地拒絕了，他責怪白南不懂變通，漸漸也不再管他了。

白震嶽：“我不是逼你對他好，我知道有些緣分勉強不來，我隻希望你做決定時能為他真心考慮幾分，那孩子太苦了。”

白俨沉默了一會，點頭：“我會的，爺爺，您别想太多，早點休息。”

白震嶽婉拒了白俨送他回房：“你先上去吧，年紀大了覺少，我在這坐一會。”

白俨不再勉強轉身上樓，邁上台階時隐約聽到老人的歎息聲。

*

醫院。

白蘅終于從昏迷中醒過來，他是受到強刺激提前分化，因此信息素還不穩定，需要繼續住院治療。

白蘅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白南：“二哥呢？”

溫婷抹着眼淚心疼地說：“快躺下，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關心那個白眼狼，你昏迷這麼多天把媽媽急壞了。”

白蘅能夠感覺到身體的變化，他眼珠墨黑，不摻雜一絲雜色的那種純粹的黑，眉眼宛如山水畫寫意昳麗，那對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溫婷：“我分化成了alpha，是嗎？”

白夫人擔心他想不開，所有人都認為白蘅會理所當然地分化成omega，她撫摸着他消瘦的臉頰：“寶寶，你别擔心，S級alpha也是很好的，隻是和莫岐的婚事······”

她沒說下去，顯然是沒可能了，從未見過兩個S級alpha結合，擔心白蘅受不了打擊，她說：“兒子，你先别多想，好好休息，什麼事都等你好了再說。”

白蘅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在最初的愕然後，黑眸中流露出狂喜，分化成alpha，就意味着他可以标記自己的omega了？

白南。

昏迷前最後的景象浮現，omega白皙的皮膚上，淡粉的腺體上覆蓋着淡淡的咬痕。

眼神倏然冷沉下去，屬于S級alpha的信息素像一張恐怖的網瞬間張開，把所有獵物吞噬掉，溫婷身為母親不會受到白蘅的影響，不過其他人就沒那麼好運了，查房的醫生是一個普通的alpha，當即被這股信息素壓得喘不過氣，他緊緊抓着衣領，仿佛随時能暈倒過去。

溫婷連忙安撫他：“兒子，你的信息素還不穩定，醫生說還需要靜養，不能動用信息素。”

白蘅回過神收起信息素，眼珠黑漆漆地吓人，又問了一次：“白南呢？”

溫婷張了張嘴，這時白俨走進來：“他在其他病房，你把病養好就可以過去看他。”

白蘅視線落到白俨身上，目光帶着審視，白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忍不住一跳，不愧是位于金字塔頂尖的S級alpha，氣勢驚人。

過了一會，白蘅垂下眼眸：“我知道了，哥。”

白俨心底一松，那股壓迫感驟然散去，這時胡先明和陳白舟過來探病，明顯感覺到兄弟兩人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兩人對視一眼，陳白舟先開口：“阿蘅，我們來看看你，身體好些了嗎？”

白蘅點點頭，神情平靜與往常無異：“好多了，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跟先明他們說說話。”

白俨正想叮囑陳白舟和胡先明兩句，讓他們别亂說話，察覺到白蘅的視線，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注意休息，别聊太久。”

白俨出去了，病房内一片安靜，胡先明神情複雜：“阿蘅，聽說你分化成了SA，恭喜啊。”

他們幾個人一直都是把白蘅當做omega看的，乍然聽聞他分化成了alpha，而且還是比他等級高的S級，總覺得有些别扭。

白蘅沒回答，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胡先明，聲音很輕：“告訴我，白南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