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髒抽痛,莫岐說:“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我真的會改,你讨厭白蘅是麼?我再也不會見他。”
白南看着他,像是從來沒認識過這個人,眼神平靜得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早在你選擇白蘅之前我們就結束了。”
那之後隻不過是把本就碎裂的鏡子變得更面目全非罷了。
白南的話裡甚至沒有多少仇恨和怨怼,輕飄飄的,卻把莫岐從裡到外擊得粉碎。
痛到極點反而生出一股戾氣,莫岐眼睛通紅咆哮:“你是我的omega,這點永遠不會變!”
白南眼眸半阖,睫羽垂落,晃動着杯中的香槟,視線落在淡金色的漩渦中,擡眸:“你說那個啊,早洗掉了。”
薔薇花香混着微甜的桂花香在空氣中浮動,夜風扶起omega的發梢,露出頸側一點淡白的疤痕。
莫岐眼睛睜大,神情震怒地盯着他的頸側:“你把标記洗掉了?!”
白南還沒說話,低沉冷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怎麼在這?我找了你半天,你外公在找你。”
語氣中帶些熟稔親昵。
白南疑惑地看着從不遠處走來的裴少晉,剛要開口,裴少晉擡手幫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将外套披在他身上:“夜裡風大,披上。”
裴少晉是不是吃錯藥了?
高大的alpha壓低身體在他耳邊上:“繼續演,我幫你擺脫他。”
大手搭上omega的肩膀,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落在莫岐眼裡,眼眸漆黑,英俊得臉被嫉妒扭曲:“你們是什麼關系?”
裴少晉好似才發現還有一個人,疏冷的目光落在莫岐身上,極具壓迫感,就算同一個等級的alpha,也會有強弱之分,目光在莫岐身上輕點就移開了:“你朋友?”
白南才反應過來,裴少晉在幫他擺脫莫岐的糾纏,他向裴少晉的方向靠了靠,看起來就像主動偎進alpha的懷抱,漂亮清冷的omega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半垂眼眸:“以前認識的人。”
“不熟。”
冷淡的灰眸落在omega身上時,不自覺柔和下來:“好,那我們回去吧。”
莫岐被“不熟”兩個字釘在原地,他的omega躲在别人的懷抱,半個眼神都不給他,心髒被什麼東西用力扯了一把,狠狠攪碎。
“等等!”
莫岐走到兩人面前,視線緊緊盯着omega,話卻是對裴少晉說的:“裴先生,他是我的omega,請你放手。”
裴少晉深灰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緒:“現在我們在一起。”
莫岐惡狠狠盯着裴少晉,寸步不讓,釋放出信息素,S級alpha的信息素在任何情況下對其他人都是一種攻擊,白南臉色一白,手心緊緊攥着裴少晉的衣角。
裴少晉灰眸冷下去,同樣釋放出信息素抵抗莫岐的,白南是S級omega,感知力一般omega還要強,也因此更容易受到影響,
他能感覺到那股微澀凜冽的信息素穩穩壓制住辛辣的烏木沉香,莫岐腿彎一軟,單膝跪在地上,冷汗順着煞白的臉躺下來,裴少晉收斂起信息素,垂眸眼神冷淡:“我們走。”
一個高大強勢,另一個漂亮纖細,兩人相攜離開的身影那麼和諧刺眼,莫岐用力砸向地面,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在信息素的較量中他敗了,同處于一個等級,但裴少晉穩穩壓他一頭甚至還能遊刃有餘,證明兩人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他不會放棄,白南沒死,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是上天給他的贖罪機會,以後他會加倍補償他,不讓任何人傷害他,深眸中偏執而笃定。
裴少晉帶着白南回到宴會廳,剛離開莫岐的視線範圍,就放開了白南:“抱歉,我那樣說是為了讓他死心。”
“剛才為了壓制莫岐,釋放了信息素,有哪裡不舒服嗎?”
白南搖頭,裴少晉的信息素味道很淡很冷,像雪川冰海,但奇異的是,他沒有感到任何不适。
“沒事,你的信息素很好聞。”
話音剛落,整個空氣安靜下來,白南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麼暧昧,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裴少晉鐵灰色的眼眸沉下來:“你能聞到我的信息素?”
白南被吸入深灰色眸光中,冷沉翻攪深晦的情緒,怔怔地點頭:“嗯,冷冷的有點苦澀。”
壓力驟然一松。
裴少晉斂起所有情緒,移開視線,語氣淡淡的:“回去吧。”
那股冷冽的信息素轉濃又收回,仿佛是一瞬間的錯覺。
白南以為他誤會了什麼,連忙解釋說:“我知道你是幫我擺脫莫岐才那樣說,我很感激。”
裴少晉垂下眼眸,睫毛蓋住冷淡的灰眸,視線鎖住白南的眼睛:“我不是爛好人。”
“啊?”白南沒有反應過來。
裴少晉眸光流轉,冷淡卻柔和下來:“不是誰都幫的。”
白南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着alpha。
“因為是你,我才會幫。”
*
白南盯着高腳杯。
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躲開無數上前搭讪的alpha,窩在一旁發呆,今晚他是主角,無數的視線追随着他,無人注意的角落也就成了中心和焦點。
溫婷推了一把白蘅:“快去啊,小蘅。”
整場宴會下來,她已經見識到屈家小少爺有多麼受歡迎和搶手,小蘅如果不主動些,很難走入屈小少爺的視線。
溫婷化着精緻的貴婦妝,滿臉笑容上前打招呼:“屈少爺是吧,你好,我是——”
後半句話卡在嗓子裡再也說不下去。
矜貴清冷的omega少爺轉身,流光溢彩的琥珀色瞳眸清冷漂亮,皮膚瑩潤白皙,兩頰長了一點肉,和從前比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矜貴漂亮屈家小少爺舉手投足間沉穩從容。
“你!你是——”溫婷吓的花容失色,不是說白南出海遇到暴風雨失蹤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白南見到那張熟悉的臉,神情冷了下來,他不恨溫婷故意苛待,但也做不到笑臉相迎,他冷淡道:“抱歉失陪。”
正要轉身離開,身後突兀響起白蘅的聲音,距離初次分化已經過去大半年,白蘅的模樣有了很大變化,不再是那種精緻的美感,而是極具攻擊性的美貌,漂亮鋒利。初次分化後,有一部分人會進入二次發育,白蘅就屬于這種,比之前高了一大截,身材結實勻稱,完全看不到一點omega的影子。
可惜,從以前到現在,他欣賞不來一點。
“二哥,是你嗎?”尾音很輕,怕驚了什麼美夢一樣。
白南眼底劃過一絲冰冷,轉過頭:“怎麼,我還活着,你很難過?”
白蘅睫毛輕輕顫動,欣喜和激動從那雙漂亮的眸子中溢出,他上前一步拽住白南的手腕:“太好了,你還活着,我找了你很久,你為什麼不回來?”
他對白蘅的觀感一向很複雜,他不知道為什麼白蘅對他充滿惡意,遭遇綁架時又擋在他面前,他看不懂他,也沒必要懂。
他甩開白蘅的手,手裡的草莓蛋糕散發着甜香酸澀的味道,但是他卻已經膩了,他把蛋糕扔進垃圾桶,轉頭對白蘅:“回來幹什麼?繼續還欠你們白家的債?”
“哦不對,是贖罪。”
此話一出溫婷的臉色煞白,她不知道為什麼白南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屈家小少爺,然而多年的慣性讓她不經大腦脫口而出:“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對我說話!狼心狗肺!”
“閉嘴!”白啟槐從不遠處走過來,呵斥道,溫婷被丈夫當着衆人的面呵斥,頓時下不來台,她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剛要說什麼,白啟槐已經走到白南的面前,他雖然心底同樣驚訝,白南竟然真的是屈家找了多年的小少爺,但到底見過大風大浪:“小南,之前你失蹤我擔心了很久,晚上都不敢關機生怕錯過你的消息,小蘅這些天也到處找你,看到你平安無恙我們就放心了。這些年有些疏忽了你,但你畢竟是我們養大的。”
白啟槐笑容親切溫和,就像一個真正關懷他的長輩,試圖用以前的情誼喚起白南對他們的親情。
場面話說的漂亮,但是白南見慣了他的冷血,溫婷雖然有手段但跟白啟槐這樣唯利是圖的商人比起來還不夠看,白南忽然覺得很沒意思,不想繼續和他們浪費時間:“你搞錯了,你們養了我十五年,我一筆一筆都還回去了,不算是你們養大的,最多算寄住。”
“給錢的那種。”白南神情平靜。
白啟槐頓時挂不住臉,他沒想到白南會是這樣的反應,在發覺白南和屈家小少爺竟然真的是同一個人時,最先到來的是狂喜,因為白家有救了。
他承認在白南被帶回陳家後,的确疏忽了這個孩子,但是他養了白南十五年,扪心自問這十五年他把白南當親兒子對待,就算白南再怪他,也不能抹去這十五年的好。他有把握憑着親情把白南拉到白家這一邊,屈家那麼看重這個外孫,到時候一定會出手幫白家度過難關。但是——
現在是什麼意思?
白南說把錢還給白家了?
什麼時候?他怎麼不知道?
直到他轉頭看見溫婷躲閃的視線和心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