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蓮急得眉毛豎起來，疾步到姜褚身邊，急急喊了一聲：“姜大人！”

鐘徕茫然的神色一凜，也跟着湊過來：“姜褚！你不用為了我做到這個地步！”

……

吳隽擡頭看了眼房梁，心想鐘小将軍其實是有一力破萬軍的能力的。光是三言兩語把這兩個人矛盾鬧得更深的本領，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謝斐在姜褚一腳踩在兩腿之間時，臉上還挂着點笑，嘴角上揚，甚至在小蓮湊過來阻攔，姜褚依舊深深凝視他的時候笑得有幾分得意。

然而這些神情都在鐘徕的一句話裡落了個七零八碎，倒是讓姜褚臉上浮出了點笑意來。

仿佛置換了。

鐘徕那個缺根筋不開竅的東西，還在邊上拽着姜褚的胳膊，左一句不止于此，右一句你的心意我知曉了。

臉上寫的那點焦急，謝斐隻覺刺眼得很。

姜褚倒是順着他的話，緩緩收回腳，慢條斯理拍拍衣擺幾不可見的灰。

他看着謝斐怒而不言的神色，眉頭挑了一下：“鐘小将軍說的也是，大過年的，何至于此。”

謝斐幹笑，垂頭看了眼還留在椅子上的鞋印，跟着站起來：“走吧。”

“走？”跳脫的對話讓鐘徕有些跟不上，“走哪兒去？”

“去用膳！”小蓮拖長了調子，“免得餓壞了行軍打仗的大将軍！”

說是用膳，其實隻是準備了一些簡單的吃食。畢竟是除夕，重頭都在年夜飯上，幾個人随意吃了些，鐘徕的碗還沒放下，宮裡的就來傳話把人召去了。

“記得等着我啊！”鐘徕把嘴裡吃的咽下去，急急忙忙抛下這一句就走了。

他剛走不久姜褚緩緩放下筷，兩手置于膝上，望着謝斐深呼吸。

後者嘴裡還叼着青菜葉，見狀菜葉子都沒吃進去，愣愣看着他不敢動。

吳隽看了眼他家大人喜怒不形色的模樣，沖小蓮使了個眼色，兩人眼觀鼻鼻觀心溜之大吉。

姜褚看着他嘴邊的青菜葉，眉頭擰成一條線：“好好吃飯。”

謝斐回過神來飛速咀嚼，一雙耳朵豎得高高的，生怕這人又深呼吸。

姜褚耐心等他吃完，這才問他：“好端端的，你針對鐘徕做什麼？”

謝斐嘴裡的漱口茶差點咽下去，他瞪大眼睛：“所以你真的是因為鐘徕兇我？”

“他剛回京，京中情況不明晰，你給定遠侯府下帖子，自然是他過來，你也應當料到，如今人到了，你又指責他。”姜褚皺眉，“這不是你的作風，你今晨面聖了？”

最後一句是肯定的語氣，謝斐真把漱口茶咽下去了。

他偷偷瞄了眼面不改色的姜褚，哂笑道：“小淮真是厲害，什麼都瞞不過你。”

姜褚視線在他臉上凝了片刻，冷笑：“花言巧語。”

*

吳隽在小道上站得闆正，小蓮一會兒往院子裡看，一會兒踢腳下的石子兒。等得有些着急了，問吳隽：“你家大人每回不高興了都這樣？”

“也不是，”吳隽搖頭，“偶爾也會請人下獄。”

小蓮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小心翼翼問：“哪怕除夕？”

吳隽點頭：“哪怕除夕。”

“除夕在牢獄裡審訊，那得多無趣啊，”小蓮感慨，“怪不得姜府上都冷冷清清的。”

“嗯，”吳隽應聲，話鋒一轉，“所以，你是什麼時辰來的丞相府？”

“辰時啊，我可是第一個到的，丞相府東西都沒布置完呢！”

吳隽又問：“丞相府這麼大，怎麼可能留到今日才布置，你诓我呢？”

小蓮不屑：“能一樣嗎，我這個位置可是正對大門的，能……”

她猛地頓住，愕然看向面含笑意的吳隽。

後者笑着接過她的話：“能看到所有賓客，及時攔住該攔的人，通風報信，對嗎？”

小蓮忽然笑起來：“你這少卿，倒是有兩下真功夫。”

吳隽也笑：“名師高徒。”

姜褚能師承太傅學富五車，他吳隽也能師承姜褚，學個十成十。

隻不過，吳隽心想，謝丞相這一出，怕是叫大人與他更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