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說起過去,聲音輕得像歎息:“媽媽在孤兒院長大,吃不飽穿不暖,冬天腳趾凍得發紫。後來為了你爸放棄讀書,才有了你們,才算有了家。雖然辛苦,但也很幸福。”有次她縫衣服,手指被針紮破,血滴在布上,她吸口氣繼續縫,像沒感覺似的。暮安半夜醒來,看到她還在煤油燈下忙,眼圈紅了。他想起她說過,若不是為了暮達,若不是為了他們兄妹三個,她本可以去城裡讀書,找份輕松的活兒,不用這樣被生活壓得喘不過氣。想到這些,他攥緊拳頭,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媽媽過上好日子。
小鎮菜場裡,魚販王嬸歎氣:“這魚價跌得我連飯都吃不上!”蘇珺路過,低聲說:“我去幫你搬兩天貨吧。”王嬸擺手:“你這身子骨,别累垮了。”可她還是去了,扛着魚簍走得搖搖晃晃。修鞋匠老李坐在攤前敲鞋底,嘀咕:“下崗後日子都不好過,她還硬撐。”暮安跟在後面,看她背着麻袋回家,手指磨出繭子,心裡像被針紮。他夢見母親站在月光下,手裡拿根機械義肢,笑着說:“小安,媽媽不累。”可醒來時,她還在燈下縫衣服,咳嗽聲斷斷續續,像要把肺咳出來。
那天送飯後,暮安站在廠門口等她下班。雨停了,天邊露出一點月光,像童話書裡的希望。他看着母親從車間出來,瘦得像根竹竿,走路都晃。他跑過去扶她:“媽,我幫你拿。”蘇珺笑笑,把飯盒塞給他:“你吃飽了,媽媽有力氣。”可暮安看到她手上的血泡,知道她撐得太苦。他攥緊拳頭,心想:我得幹點什麼,不能讓她一個人扛。
巷子裡,鄰居張嬸探頭問:“珺丫頭,又加班了?”蘇珺點頭:“廠裡活多。”張嬸歎氣:“這年頭,下崗的跑了,留下的熬着,都不容易。”暮安聽着,覺得母親的擔子不隻是家裡的,還有這個破敗小鎮的影子。他擡頭看月光,暗想:媽,我得讓你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