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常其實才是正常,就像自然風其實是意味着沒有規律。
沒有規律地偶爾吹過來一陣風,偶爾沒有,風平浪靜許久忽然扯來強風,關掉了風扇、門窗又發現風停了。
姜非有一個美好的家,可他那麼早就失去了他的爸媽。
戚語先喜歡上姜非,卻發現姜非在考慮出國讀大學。
異地戀可以嗎?
異國戀怎麼樣?
戚語先的呼吸、心跳和動作沒有變化。
然而姜非摸着他的胳膊,猜想着,變聰明了。
沒有變化,那就是還沒睡着。
“要喝點兒熱牛奶嗎?”姜非把自己從睡意裡扯出來,撐起精神為戚語先找解決失眠的辦法,“還想聊聊天嗎?”
姜非的溫柔像回南天爬升的溫度,默不作聲地充盈每一寸空間,包裹着戚語先。
“我快睡着了,”戚語先演成犯困的模樣,“别說話,睡吧。”
姜非就想是自己猜錯了,緩緩地再次睡着了。
清晨還在下雨。
姜非按生物鐘醒得很早,戚語先是裝睡了一晚上,躺到身體實在發麻得受不了了。
睜開眼,四目相對。
姜非又閉上眼,剛經曆過拼湊零碎的睡眠的腦袋往被子裡鑽,眼睫毛細微地顫動,唇角彎起:“早。”
“早。”戚語先聲音清醒。
“醒了很久了嗎?”姜非的手過了一夜還垂在戚語先身邊,他半埋到被子裡的頭頓了頓,片刻之後靠過去,在戚語先身上蹭了蹭。
“剛醒。”戚語先反應失靈,不齊的心率自然地跳動。
“要再睡一會兒嗎?”姜非問。
“睡不着了。”戚語先實話實說。
“到外邊吃早餐,好嗎?”姜非又問。
“嗯。”戚語先應了一聲。
兩人洗漱過後出門。
地面上濕漉漉的,天空還下着小雨。
姜非和戚語先一人撐着一把傘在還沒什麼人的街道上走。
“你想吃什麼?”姜非哭是哭,哭完了又還是能笑。
戚語先不想說的事情,他不想過多的打聽和探究。
他隻是用他的辦法,帶戚語先散散步、說說話、吃點兒好吃的東西,分散一點兒注意力。
生活總有無限值得他們去愛的東西,他們總能快樂起來。
“你想吃什麼?”戚語先把同樣的問題問回姜非。
“要不要去吃麥當勞的那個早餐,有點兒想吃漢堡了。”姜非步伐走得輕快一點兒,意識到拉開了一段距離之後又放慢腳步回頭等着戚語先過來。
“行。”戚語先應。
細碎的雨滴落在地面,一滴一滴。
樹葉在水窪裡轉圈。
雨不大,但有點兒風吹着,斜斜地攀上衣服。
“你已經決定要去留學了嗎?”戚語先走神了快一路才問。
“還沒有,”姜非笑意斂了些,“之前爸媽有帶我去國外的一些學校參觀過,但沒有想好要不要走藝術類留學。”
“然後?”戚語先盯着姜非的側臉。
“我……不想去了,”姜非輕聲說,“出國留學要花很多的錢,還有點兒擔心爺爺。”
“你家不缺錢吧?”戚語先當然不想姜非去留學,可聽他這麼一說,又不太舒服,“你哪怕不留學也沒法24小時陪着你爺爺。”
姜非愣了愣,又笑了笑。
是這個道理。
姜非要戚語先不要為家人所累,姜非自己都做不到。
兩個人都在承擔着各自的苦惱。
戚語先很想問姜非,如果不考慮這些因素,他想不想去留學。
但他也知道,這些因素就是在姜非的考慮範圍之内。
何況,姜非剛才的答案也算是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想去,隻是因為錢和爺爺。
那姜非是想去的。
戚語先做不到勸姜非别留學了,也做不到勸姜非去。
“你就看你自己想不想去。”戚語先感覺現在的自己都有點兒陌生,喉嚨冒出來的話都生鏽發條一樣晦澀難擰。
他說了這麼一句就沒法再說下去。
感覺違背了内心。
“嗯,”姜非笑起來,應了,“我會好好考慮的。”
他倆一眨眼就走到麥當勞門口了。
這地鐵口的商場開業率連一半都沒有,麥當勞的客流也是每天稀稀拉拉的。
戚語先和姜非在窗邊找了個位置坐下。
兩個人的早餐裝了好幾個餐盤。
他倆點的都是漢堡,不過沒有一個重複的口味。
一人一杯豆漿,姜非還多點了兩個薯餅、牛肉卷和一份大薯條。
薯餅和薯條是和戚語先分着吃的。
“我好久沒吃過這個了。”姜非先把牛肉卷打開了。
戚語先也快想不起來上一次吃這個是什麼時候:“我上一次來麥當勞還是在初中。”
“我大概也有兩三年沒來過了。”姜非吃麥當勞的次數就非常少,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他把牛肉卷的油紙折疊好,遞到戚語先嘴邊,“嘗嘗。”
戚語先看他一眼,低頭咬了一口。
“再咬一口,”姜非用切切的眼神看着他,“還沒咬到牛肉。”
戚語先又咬了一大口,嫩滑的汁水順着牙齒淌進口腔,他擡手,曲着食指擦了擦唇邊。
姜非彎了彎眼睛,遞了張紙巾給戚語先擦手。
戚語先食量沒他大,他又想讓戚語先都試試每種食物的滋味,每回就都讓戚語先吃一口,然後他再把剩下的吃掉。
姜非不介意吃戚語先吃過的飲食。
戚語先禮尚往來,也把自己的漢堡給姜非嘗味。
“都很好吃。”姜非把鳕魚堡還給戚語先。
戚語先自己還沒吃過這個口味,倒覺得一般,味同嚼蠟地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吃起了薯餅。
“我超喜歡吃薯餅。”姜非一下子就把牛肉卷吃完了,也拿起薯餅來吃。
“你要吃嗎?”戚語先垂着眼皮問。
“不用,”姜非睜大眼,“我還有三個漢堡呢。”
姜非拿起第二個漢堡時也是先讓戚語先吃。
戚語先每次嘗到最後都感覺已經吃了一頓飯,可出于私心,沒有拒絕過。
他還在慢吞吞地吃着鳕魚堡時,姜非就已經把四個漢堡加一個牛肉卷加一塊薯餅都幹掉了。
“不愛吃這個。”戚語先吃得着實慢,不餓了更不想吃,“腥。”
“腥嗎?”姜非握着熱豆漿一口一口喝着,又有些後悔,“剛才應該跟你換。”
“我吃不下了。”戚語先偏頭看着姜非,“你吃嗎?”
“你不吃了嗎?”姜非有時候真挺能操心的,“那要不要再買點兒什麼吃?”
“我不餓。”戚語先把漢堡交給姜非,這會兒也拿起豆漿喝着,“我喝完豆漿就飽了。”
姜非解決掉戚語先剩下的四分之三個漢堡都用不了三分鐘,那勁頭好像再給他投喂五個漢堡都能一下子吃掉似的。
“你飽了嗎?”戚語先支着臉,喜歡看姜非吃東西。
“啊?”姜非按了按肚子,不餓不飽,沒什麼感覺,“差不多了。”
然而姜非才剛出麥當勞,就拉着戚語先走進了旁邊的便利店,在冰櫃前挑雪糕。
“我想吃這個。”姜非指着一盒三根裝的甜筒,彎着腰扭着頭看戚語先。
哈密瓜,草莓和巧克力。
“……我可以不吃草莓味的嗎?”戚語先挺佩服姜非的。
“我可以。”姜非彎了眼睛,“那你吃哈密瓜或者巧克力味的就好。”
邊吃着雪糕邊回家,到家也才九點。
做作業。
中午吃昨天剩下的肉菜。
做作業。
戚語先不放心姜非一個人在家,又留宿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