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來了,隻匆匆尋了一遭就走了,那這個盒子,我也不必給你了。”
她晃了晃枯瘦手腕上的那根紅線,纏在上面的鈴铛也跟着作響。老人笑起來:“這長線也是為尋你準備的。平時是死物,隻有你離得近了,待得時間長了,才能活。”
她徹底将盒子底部放在蘇和玉手上,鎖扣松松搭在木盒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鎖扣未上鎖,但蘇和玉伸手,卻打不開。
老媪像是聽出了他的動靜,偏了偏耳朵,笑道:“得用秋家的血才行。”
她又道:“所以,我才這麼放心放到你手裡,你若不是秋家人,拿了也一樣打不開。”
她慢吞吞道:“這盒子可是硬着邪着呢。”
溫容瞧了蘇和玉一眼,蘇和玉此時已信了大半,他摸出匕首劃過指尖,血液從蓋上花紋處落進去。那幾滴血便聚合起來,聚得渾圓,在蓋面上每一寸地方都轉了一圈兒,接着落到鎖扣處,融了進去。
蘇和玉手中的長盒驟然縮小,上面繁複的花紋也被歲月磨平般變得陳舊平常起來,老媪腕上的紅線随着這盒子的變化如紅煙般消散了,空氣中透出一股焚燒的氣味。
老人家閉着那雙薄薄的眼皮,抖着手摸了摸腕,發現祛了那根長線,她笑起來,慢吞吞地:“果然送對人了。
“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蘇和玉輕拉鎖扣,盒子便開了一個縫隙。
老人家出聲阻止。
“換個地方,”她說,“我可是老了,不想牽扯到一些事情裡。知道得越多,越麻煩。”
“而且我,”她慢慢道,“我幹孫女一會兒還回來呢。讓她瞧見你們,我可不好交代。”
她又笑起來:“原本我想着,要是你再來晚些,我這老婆子可就活不到那個時候了,還得把這事兒委托給我幹孫女才行。”
“但是現在,”她揮揮手,“走吧,走吧,她不參與這事兒也挺好。”
她薄薄一雙眼皮凹陷進眼眶,偏向蘇和玉的方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和長相呢。
“不知道也好。有些時候,有些事,不知道遠比知道要幸福。我一個腳踏進棺材的老人家糊塗一些才是好的,沒必要什麼都知曉得那麼清楚。”
她歎口氣,意有所指:“但是你們年輕人,好像并不明白這些。”
蘇和玉、溫容兩人怔愣。
老人家擺擺手,鈴铛清脆,她笑道:“且走吧。”
幾人便也隻能離開,蘇和玉向老人家道了謝,合上了門,走遠了。
許久,老人家摸着黑将放在遠處地上的那盞微弱了不少的燈籠拾起來,再熟練地回去,閉着眼将桌上一盞燭台點上了。
她自是瞧不見的,這是她為自己過一陣會回來的幹孫女點的。
她閉着眼自暖融光線裡坐了一會兒,想着曾經的往事,慢慢道:“要送給他信,還得确定他真的非常想知道,才給他。”
“還專門挑了我這麼一個随時都會入土的老婆子。”
她笑起來:“秋司水夫人到底是想把信給她孩子,還是并不想給。也真是夠糾結的。”
“…也不知道信裡到底寫了些什麼。”
“如果我是他,我就直接把信扔了,并不會看上一眼。”
她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