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需求和溫容說了一遍。溫容也有點不好意思,她有點尴尬地難以啟齒道:“我倒是會…,但是,學得有些差錯,成功率低不說…,而且,…每次用了都會增些不良反應。”
“…比如,用一天後,第二天就會渾身加倍酸痛走不了路,或者會困乏、鼻塞、神志不清、頭腦遲鈍…”
溫容越說聲音越小。
畢竟這種符算偏門符類,修行者體魄強健無需符紙加成趕路,而修道一途也更忌諱外物作用于身,加之溫容本身的傾向便更熱衷于攻擊、防禦類符紙陣法,對這種本身于道中就不太提倡的雞肋加成符紙就失了些關注和興趣,難免懈怠了些,匆匆掃過一眼,不加練習,學得漏洞百出、弊病頻出也是正常,倒不如說,這種缺乏學習的情況下,抛開那些弊害,她還真能把這類符給畫出來且還真能起到效果,她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
饒是如此,溫容還是建議她放棄。
“要不,休息一會兒?”溫容提議道。
“不不不。”柳依雲連連擺手。
她現在最怕聽到的就是這句話,她最怕因為自己拖累整個主角團的前行進程。
她有點猶豫。
雖然溫容說得她的行路符很可怕,聽起來好像也确實很可怕,但實際上這行路符的副作用卻是不太固定的,不良反應有大有小,有點像是抽卡賭運氣,賭自己第二天獲得不良反應程度大小。
如果獲得不良反應比較小的話,她再用溫容的行路符趕路,實際上也能把不良反應蓋過去,那這樣,再用幾天以後,她或許就能跟上主角團的行進步伐,度過了最艱難的幾天,之後,她或許不用溫容的行路符也能夠适應趕路。
柳依雲決定賭一把。
“好,”她道,“我要用。”
溫容顯然有點驚訝。但考慮到柳依雲的堅持和如果出了問題,第二天可以再讓她休息和做出處理,再加上她本人也有點倔強不太相信和承認自己真的畫不好行路符,她覺得以前畫不好不代表現在畫不好,她現今就要畫出一張沒有不良反應的行路符來證明自己!
她認真畫了幾張廢符之後終于終于成功了一張。
她表情莊嚴肅穆地将符紙遞給柳依雲。
柳依雲也嚴肅靜穆地接過符紙。
非常有交接儀式感和破釜沉舟悲壯感。
“好,我要用了。”她對溫容說。
溫容緊張點點頭。
就在她要在身上用這張符紙時,手腕卻被人拽了一下,她手裡的那張符紙被人拿走了。
柳依雲:??
她轉頭才發現是姜淮。
少年将一疊符紙遞到她手裡,“用這個。”
柳依雲并看不出他的符紙和溫容符紙之間細微的區别,但還是本能地相信他。
隻是。
“你不是說不會嗎?”柳依雲疑惑。
“嗯,”寒風伴着冬日不太溫暖的陽光落在他常年單薄的衣裝上,墨發紅唇的少年沒什麼誠意道,“臨時想起來了。”
……
*
臨近晚間尋找住宿之地前,主角團一行人先停下來歇了一會兒。
姜淮的符紙确實好用,省力氣還保暖,但柳依雲尋了個坐處前卻還是下意識活動了下腳踝,有點酸軟。
她坐着放空,托着腮想,前些日子還是太嬌慣了。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姜淮垂眸朝自己胳膊上狠劃了一刀,冷漠等着血液稍稍凝固,他才朝着柳依雲走過去。
少年蹲下身,拿出藥要塗在柳依雲踝上。
少女一時受不住這樣的親近,忙拉住少年衣袖。
等墨發黑眸的少年擡眼,她才解釋道:“不用了。”
“甯甯,”他低下纖長眼睫,暮色餘晖照在他身上,他語氣很溫柔,“腳踝痛得話還是要塗點藥的,不然明天會更嚴重。”
柳依雲扯着他衣袖的手松了些,但還是有點猶豫,“那也不用…”
容顔稠豔的少年打斷了她的話:“甯甯。”
他說:“我以為我們已經很親近了。”
他這句話倒像是提醒了柳依雲。
也是,反正都已經同居了,也一個床睡覺了,倒也……
她幹脆破罐子破摔,慢慢松了手,任由姜淮給自己上藥。
她托了腮,繼續放空。
眼前有什麼東西晃來晃去,還隐約帶着一股血腥味。
柳依雲一開始沒注意,但時間久了,血腥味還在,離得很近,就像萦繞在她的鼻尖。
她定了睛,看了看。看了一眼、兩眼,她才發覺是姜淮上臂受了傷。
她疑心且希望是自己看錯了,按住了他的手,這時才發覺,他是真的受傷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目光緊盯着傷口詢問。
黑發黑眸的少年卻顯得毫不在意:“可能在哪兒傷着了吧?”
少女大約知道是在哪兒。
荊棘叢。
方才他們路過的時候,附近有荊棘叢,他應該就是在那裡傷到了。
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是一種什麼心情,隻是問:“怎麼不上藥?”
姜淮按摩着她的腳踝,平靜道:“沒必要上。”
“嗯?”
“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柳依雲不知怎麼的,聽到他這麼說話突然有點想哭,她咬了咬唇,想到了他過去的經曆。确實是這樣過來的,他們巴不得他死。
她鼻尖有些微紅,眼前有些朦胧,但她又并不想讓姜淮知道她在哭,于是緩了緩才垂眼,拉住他的胳膊,和他換了個位置。
兩人位置颠倒,她怕他瞧出異樣,也并不瞧他,隻道:“我幫你上。”聲音還泛着點水氣。
少年垂眸,倏地擡手摸了摸她的睫:“哭了?”
他也蹲下身,瞧着她的腳踝蹙了眉:“很疼?”
他揉着她的踝使了些法術。柳依雲察覺到了,咬了唇,突然很想抱他,但最後卻也隻是偏頭道:“怎麼不關心一下你自己。”
少年眼睫微擡,大約知道了她是怎麼一回事。
重新坐回她的位置上,他低垂眉眼,目光看向她:“沒人幫我。”
少女咬了咬唇:“我幫你。”
他眸色幽邃又探究,水色潋滟下似盛着無盡的骊黑,隻能瞧着她一個人,“那下次呢?”
“也幫你。”
“以後受了傷呢?”
姜淮刻意忽略,但柳依雲卻也好像忘記了,他這人明明是可以自己上藥的。
她擡了杏子眼看向他,像是被步步引誘又像是直接說了真心話,蜷了蜷手指,“都幫你。”
她已經從儲物袋裡尋到了藥,還是上回姜淮給她剩下的。她細細地将藥抹在他傷口上。
少年低眸瞧着她輕輕的、小心翼翼抹藥的樣子,勾了勾唇,幾不可聞地道了聲:“倒是傷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