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不影響她糊弄妖王。

秋露白面上波瀾不驚，直直對上妖王審視的眼神，平靜道：“我心中已有對策。”

在周圍數雙監視的目光中，她将江乘雪喚道身邊，一起走到聖樹前，掏出了乾坤袋中的太華木之種。

根據鹿瑤所言，這顆樹種便是解決聖樹之患的關鍵。

果不其然，她手中那顆茶色的種子一靠近聖樹樹幹便散發出柔和的光芒，随即光芒愈發燦爛，将他們包裹其中，隻一眨眼，此地便再無二人的身影。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地面，妖王師擎蒼眯了眯眼，緩聲道：“被擺了一道？放心，你們逃不掉。”

*

秋露白甫一睜眼，腦海内便自動浮現出此地的信息。

這裡是聖樹内部。

隻是這裡的樣子，多少有點……超出她的想象。

她正置身于巨樹樹幹中，身旁站着江乘雪，四周是聖樹木質表皮形成的柱狀空間，她所站立的地方有百丈之寬，但越往上空間越向内縮緊，到視線所及的最上方僅剩下一指寬的光點。

在秋露白愣神的刹那，她手中的太華木之種竟自行從她掌中飛出，直直落入她腳下的土地中，瞬間消失在眼前。

秋露白歪了歪頭，這是什麼意思？

似乎是冥冥中感受到她的疑惑，她眼前的地面上緩緩浮現出一個白影，熟悉的鹿角，熟悉的身形，這次總算沒有糊成一片。

鹿妖眉目清秀，嘴角含笑，金銀異瞳清透澄澈，肩頭的五色霞帔散着淡淡光暈，與先前畫中所見一模一樣。

“鹿瑤？”秋露白試探道。

“是我，總算有個說話的地方了。”鹿瑤笑道，比之畫中多了幾分靈動。

“我知道，你一定能來到這裡。”鹿瑤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沐浴在和煦的春光下。

秋露白對上她那雙奇異的眼睛，問道：“妖族聖樹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這個啊。”妖族的鹿神柔柔一笑，“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這棵靈木是我當年親手所植，距今已有千年，它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到了該休息的時候了。”

“太華木與之同源，這也是我需要你的幫助的原因。”

秋露白輕功運起，一氣呵成躍出觀景台，踩着房檐登上屋頂，惹來人群中一陣驚呼。

直至在屋頂坐下，江乘雪還愣着，維持着這個暧昧的姿勢。

湊…湊的好近，呼吸間全是師尊身上的白梅香。我…好像臉紅了，晚上這麼黑，師尊應該看不出來吧？

江乘雪一回神便條件反射般放下手，規規矩矩地放回腿側，惹得秋露白疑惑地瞥來一眼。

許是氣氛正好，明月照在房檐上，為肅穆的青瓦蒙上一層柔光，徐徐夜風微涼，送來一旁師尊清朗溫潤的聲音：

“屋頂上賞景的感覺，跟人群中不一樣吧？”

“我剛随師尊回山時，不太适應山上的生活，總覺得太冷，沒有人氣。”

“所以，我每次覺得心中郁結，就會爬上房頂看星星，那時我甚至還不會輕功。”

“看見夜空浩渺，繁星點點，就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還有廣闊天地常伴左右。”

她話語一滞，又很快接上：

“今日我說的有些多了，你隻當聽聽就好。”

她轉頭看向自己，從她的雙眸中，能看見銀漢星河，璀璨流光。

她當與清風朗月為伴。

“許個願吧？山中生活清苦，怕是再難有機會如今日這般玩個盡興。”她遞來一盞祈天燈，附上店家送的筆墨。

江乘雪接過，先瞄了眼師尊的，她寫的是“親友安康，人間太平”。

真是很好的願望，不過，自私如我，能否在她的親友中占據一席之地呢？

江乘雪回憶着從郢鎮酒樓賬房那學來的文字，提筆寫下：

隻願，年年歲歲有今朝，歲歲年年人相同。

祈天燈帶着衆生各相的願望飛遠，直至在天穹盡頭消失為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

但那夜的光景，浩瀚無垠的夜空和身旁的月白身影，映在江乘雪眼中，一生也忘不掉。

世人皆道秋露白是千年難遇的天才，再難的功法于她而言也不在話下。

可隻有他知道，師尊也曾在四下無人的夜晚，獨自遙望這片衆生共賞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