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江乘雪說的出口嗎?
江乘雪率先走到傳送陣上,在其中一處圓圈中站定,道:“我便是從這裡進來的。若師尊信我,可随我一同進陣。”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朝着她,笑道:“此陣需由二人一同啟動,師尊……”
秋露白點了點頭,正欲上前牽上他的手,另一隻手卻忽地被人拽住。
“師妹,你要去哪?”
耳邊傳來一道急促的喊聲,秋露白回頭,驟然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薄唇緊抿,眉頭緊蹙,绀紫狐眸中滿是凝重。
沈畫岚怎麼會來這裡?
沈畫岚拉着她的胳膊,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與陣中之人遙遙對視,平靜道:“玉清門門規第三條,無故擅闖宗門者,當緝拿審問。”
“師兄……”秋露白張了張嘴,剛想解釋,卻被他打斷。
“師妹,你若是想去哪裡,我不攔着,隻是此人,不能走。”
“為何?”秋露白更為不解,“他才是我的徒兒,名為江乘雪,這點我能為他做保。”
“呵,他是你的徒兒?”沈畫岚輕笑一聲,“這點師妹你是從何得知,不會是……他告訴你的吧?”
他向前走了半步,徹底擋住了江乘雪望向她的目光。
秋露白剛想應是,卻覺得今夜的師兄有些不對,他的态度極為笃定,像是早已知曉江乘雪的身份。
她想去看向陣中的江乘雪,視線卻被身前的師兄擋了大半,隻隐約瞧見他似乎放下了伸向她的手,靜靜站在那裡,沒有任何辯解。
“不說話?那便是我說對了。”沈畫岚一手仍舊牽着她的胳膊,另一手向上伸起,法術輝光瞬間爆開在他掌中,而後飛速向江乘雪所在襲去。
“師兄!”秋露白怎麼也沒料到他會突然出手,當即掙開他的手向前沖去,隻是當她看清眼前之景時,卻猛地頓住了。
“師妹,你再看看,前面是什麼?”沈畫岚的聲音适時響起。
前方那棵巨樹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漆黑陰森的高塔,周身缭繞着森森魔氣,江乘雪所立之處,恰是高塔入口。
鎮魔塔。
這樣的塔在門内共有三座,為玉清門祖師所造,專為鎮壓邪魔害人之物,曆經千年仍牢不可破,其中一座,便設在栖霞峰山腰。
鎮魔塔唯一的出入口便設在塔前,也即,封印陣法。為防内鬼,此陣初設時特地分作兩半,唯兩名金丹以上修為者同時施法,方可啟動。
也就是說,方才江乘雪邀她入陣……
秋露白滞在原地,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高塔,可惜,這座塔與她記憶中别無二緻,的确是貨真價實的鎮魔塔,并非什麼僞裝。
“小小障眼法而已,若是從前,師妹不會看不出。”沈畫岚慢悠悠走到她身旁。
“師妹隻是一時不察,被心懷不軌之徒帶偏了,自然無錯,但此人……”沈畫岚眯了眯眼,目光不善的盯着陣中的江乘雪,“你來此到底有什麼目的?”
江乘雪仍舊站在原地,墨色的眸中止水般平靜,他沒理睬沈畫岚的質問,而是對她道:“師尊,我從未騙過您,我的确是從這裡進來的,這裡,也的确是出口。”
秋露白看着他,不似尋常被質問者,他的眼中沒有怒意,也沒有乞求,有的隻是平靜,死一般的平靜
——就像是無論從她口中說出什麼,他都會毫無保留的接受,即使是宣判他的罪行。
“簡直荒謬。”沈畫岚被他氣笑,轉而對秋露白道:“師妹不會還信他的鬼話吧?他竟還說自己是從塔裡來的,那他是什麼?脫逃的邪魔麼?”
“師兄。”秋露白沉默片刻後,一字一頓向沈畫岚問道:“師兄,這裡,是什麼地方?”
“嗯?”沈畫岚伸手摸了摸她額頭,奇怪道:“這也沒燒糊塗啊,不會被他下了什麼幻術吧,這裡不是玉清門還能是哪?”
秋露白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抱歉了師兄,我認為他說的才是對的。”
“哈?”沈畫岚伸手想拉住她,這次卻夠了個空,一句話的功夫,秋露白已走到陣法前,下一刻便要邁進陣内。
“不是,這鎮妖塔都擺在面前了,你怎麼還……”沈畫岚知道自己追不上,遠遠沖她喊道。
“我信他。”秋露白隻回了一句,就在陣法圓圈内站定,擡頭對上了那名緊抿着雙唇的少年。
他在緊張。
為什麼要緊張呢?是怕她信了沈畫岚的話麼?
秋露白輕輕牽住了江乘雪垂落的手,對方先是一僵,而後掌心的涼意順着她的手傳遞過來,暴露了主人當下的心情。
看着對方愣在原地的模樣,秋露白笑道:“我既然選擇了信任你,便不會再改了。”
因為這是她的決定,是她遵從内心做出的決定。
“師尊就不怕我真的是他說的那樣,隻是為了誘騙你,放出塔内的魔物嗎?”江乘雪那雙墨眸一眨不眨地望向她,有些生硬地問道。
“若真是這般,我就認了。”秋露白回望着他,“我會為我的決定付出代價,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