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過後,太陽直射點南移,明顯感受的到白天比冬天的時候要更長了。
“周祁這會已經在候機了吧。”
路過體育館的時候沈聽想起了周祁,以往這個時候她都已經坐在球館裡面,有時周祁訓練還沒結束,她就在一旁的觀衆席上看着,也不說話,耳機裡放着英語聽力,靜靜地看着。
果然人養成依賴性是很容易的事,就比如此刻沈聽如以往一樣站在公交車内,抓着扶手,會覺得有點無聊。
過去的半個月裡,雖然周祁也不咋說話,但也就是隻是靜靜地站在一邊,讓沈聽也第一次感受到了陪伴。
不想承認,卻又不能否認,她有點想周祁了。
在公交車上的一小時裡,再多的英語聽力也聽不進去了,眼前全是周祁和她在一起的畫面。
腦海裡閃過,他胡亂着點一通宵夜,讓她跟着吃點。人潮擁擠的時候,他會仗着自己的身高優勢把她和人群分離。體育館裡,他明明訓練累得不行,但還是耐心地給她講題。他會偶爾用筆輕敲她的額頭,靠近她溫柔地給她戴上口罩怕把流感傳染給她。也會語氣兇狠地說不允許她去找宋珂安問題,問題隻能找他。
……
她真的中毒了。
“和你說了,放學之後就早點回家,最近這邊什麼人都有的。”
沈聽在倒數第二站就下車了,一下車就看見一個将近40歲的阿姨領着自己看起來像是初中生的孩子回家。
北巷這邊确實是有些不太平,不知道哪裡來的混混總在附近稱王稱霸。加上最近北巷的老樓梯房在安裝戶外電梯,保安被安排在施工地附近監管,小區門口就這麼大喇喇地敞着。
誰都能進來。
不過前些日子周祁都和她一起,她倒是沒感覺到什麼,也沒看見有什麼異常的人。
剛想着,沈聽就被人堵住了。
“怎麼,今天一個人?男朋友把你甩了?”
沈聽皺着眉看着眼前把頭發染的花花綠綠穿着緊身褲、豆豆鞋的一群人,典型混社會的。
對方一共三個人,沈聽拔腿就準備跑。
北巷這邊卻因修路拆棚,根本跑不快,很快就被那幾個人追上。
沈聽看到過一些社會新聞,這些人要麼是圖财,要麼就是圖色。
先發制人地拿出錢包:“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們要多少錢我都想辦法。”
沈聽抑制住顫抖的手,讓自己努力保持冷靜。
領頭的那個黃毛笑了笑:“錢?那老子要一百萬,你也給?”
那人巡視了下周圍的樓群,意思是住在這樣的地方,你能有幾個錢。
沈聽一邊拖延着時間,一邊摸索着書包裡的防狼噴霧。
那黃毛不斷地向沈聽靠近,直到把沈聽逼到了牆邊。
“或者……”黃毛打量着沈聽,表情猥瑣,“你陪我們好好睡一覺,讓哥幾個爽一下我就……”
啪——
沈聽毫不猶豫地扇了他一巴掌。
那人瞪大雙眼轉頭就要打,沈聽死死摁着防狼噴霧望那人的眼睛裡噴。
“操!死婊子!給我把她摁住!”
他一邊捂着眼睛疼得嗷嗷叫,一邊指揮着小弟。
沈聽随手抓了地上的磚頭就像那幾人砸去,随後又拿起防狼噴霧一頓亂噴,撒開腿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喂,110嗎,我要報警!”
沈聽一邊向前跑着一邊手抖着點撥号盤。不知道點錯了多少地方,終于撥對。
春日的傍晚,最後一抹餘晖降落在地平線,北巷的路燈陸續亮起。昏黃的燈光灑在奔跑的少女身上,不知道跑了多久,不知道跑到了哪裡,直到聽到了警笛聲響起,身後的人才不再追,她還是不敢停下,隻是往前跑,一直跑,跑到筋疲力盡,再也跑不動了。
她後知後覺一般渾身顫抖,從兜裡拿出一直震動的手機。
“喂……”聲音都在發抖。
“沈聽,你在哪!”是周祁的聲音。
周祁的聲音帶着着急。
聽到他聲音的那刻,那一瞬間裡她很想哭,面對着那三個人的時候,她害怕但是沒有哭;
害怕着沒撥出去110的電話,她沒有哭;她一路狂奔着找不到幫忙的人,她沒有哭;
直到現在,她頭發淩亂,抱着自己的書包渾身發抖聽見周祁的聲音,淚水卻像決堤的洪水,怎麼也止不住。
聽見電話那頭的人窸窸窣窣地啜泣,周祁放緩了語調。
“沈聽,你聽我說,不要怕,冷靜下來,深呼吸,微信和我位置共享,我馬上就到。”
接到沈聽電話的時候,周祁正在機場候機。
“喂?沈聽?”
回應他的隻有一些嘈雜的噪音和那三個混混的聲音。
他腦袋裡那根神經一下子就崩緊了,把行李全都交給了陸知栩,隻背着一個背包頭也不回地出了機場。
“沈聽現在有麻煩,你和教練說,我坐明天最早的一班飛機過去,不會耽誤比賽。”
陸知栩錯愕地起身:“祁哥!你一個人行嗎?”
周祁狂奔着就出了機場,攔了輛出租車:“師傅,榆城北巷。麻煩快點,有急事。”
一路上,周祁撥打着沈聽的電話,一直占線。
好不容易撥通了就聽見沈聽那帶着哭腔的聲音。
周祁人生中第一次真的感到了害怕,他脫口而出地問她在哪?
又害怕自己會吓到她,強迫着自己也冷靜下來,哄着沈聽。
“電話别挂,我馬上就到。”
一路上無論周祁說着什麼,沈聽都隻是“嗯”。
大概過了20分鐘,周祁從出租車下來,四處張望着沈聽。
“沈聽!”
沈聽應聲擡頭,她狼狽地蹲在一棵黃桷樹下,像隻滿身傷痕的流浪貓。周祁穿着隊服,紅白的配色,顯得他更加的明媚陽光,昏黃的燈光下,仿佛兩個世界的人彼此對望着。
“别怕,我來了。”
全世界都讓她一個人獨自堅強的時候,他卻告訴她,别怕,他來了。
“沈……”
下一秒,沈聽起身撲進了周祁的懷裡,像是害怕眼前的人也會走掉一般,沈聽環在男生腰上的手又收緊了一分。
此前兩人連手都沒有牽過,偶爾一些簡單的肢體觸碰沈聽也會很快地躲開。
如今這一下,周祁整個人僵住在原地。
随後反應過來,輕輕地拍着沈聽的後背,不敢有更多的動作。
穿着藍白校服的她像是要融進紅白隊服的他。
顔色對撞着,又相擁着。
好像找到一個發洩的窗口一般,沈聽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直到沈聽感覺自己就要哭缺氧了,才松開自己的手。
看着周祁的外套左肩處被淚水洇濕了一大塊。
“對不起。”
沈聽哽咽着道歉,周祁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着。
他特麼想把那三個混蛋弄死!
兩人并排坐在黃桷樹下,昏黃的路燈照的兩人的影子在樹下影影綽綽。
空氣緘默了一會
……
“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