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布料一圈圈落地，露出蓮并不光滑甚至算得上疤痕猙獰的左臂，她退後半步，右手捂住小臂，低頭隻看地闆。

甲什麼都沒找到，定定看着那堆繃帶和那條被遮掩的胳膊，眼睛局促地眨巴，此刻的他才更像忍者學校那些每天苦于課堂測驗的學員，而不是“根”的成員。

“抱歉……我懷疑了你，請務必——”他的目光來回流轉，想要做些補救。

“我不會做出任何背叛村子的事，稍等，我馬上回來一起任務彙報。”蓮蹲下來拾起繃帶，眼睛再也沒有看他，轉身往向上的台階走去。

夜裡，蓮裹着毯子坐在床上，看月亮慢慢落下。

直到天快亮才蒙住頭，從懷裡拿出護額，手指戳了戳護額下面，戳出來小半張折疊的紙片。也許在這裡才是安全的，她不能讓别人有任何可能知道自己手握這張紙，所以她甚至不能拿出被窩再看一眼。

但她會一直記得上面的内容。

【……宇智波一族中，這樣的人越少越好，同樣的，支持宇智波一族的人亦然……】

所以說，不止是宇智波一族，下一個可能是宇智波麟，就也有可能是跟宇智波帶土一個班的姐姐……甚至……會是任何一個忍者……

她迷迷糊糊縮進被子裡。拿着紙片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好像真的無法狠心擺脫那些還活着的牽絆們，手不由自主就那麼做了……

那種違和感，讓人窒息……

“蓮！”

沒睡多久她就被驚醒，有人撲過來緊緊抱住她，顫抖得過分厲害。她下意識回抱住對方拍了拍，這是她熟悉的味道。

“發生什麼了，媽媽？”

也許是戰争徹底激化了，發生了什麼更糟糕的事，但沒關系，她會好好安慰媽媽的。

“蓮……你的姐姐她……琳她……”養母痛哭出聲，摟着她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她感到腦袋一重，翻身從床上摔下，随後被扶起來坐回床邊，她呆呆擡頭，機械地張合嘴唇。

“姐姐回來了嗎？姐姐在哪兒？”

“蓮，你還好嗎？琳，琳和她的同伴……”

哦，在安置處……在慰靈碑附近……她機械地點點頭，重新爬起來，用紙巾為悲傷的婦人擦擦臉，笑着告訴她，自己去接姐姐回來。

街上有點昏暗，但是出來的人很多，她遇見了橫沖直撞的漩渦玖辛奈，目光呆滞的宇智波止水，還有屋檐上的甲。

來到遺體安置處，波風水門和傷痕累累的少年站在那裡，他們面前是一排又一排的整齊白布單。波風水門在宇智破慈織身邊低聲複述任務經曆和結果，

“這一批任務裡活着回來的，隻有旗木卡卡西……”

“犧牲者……中忍宇智波帶土，中忍野原琳……下忍白井飛，下忍宇智波麟，下忍……”

她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那隻挂着紅手串的細手腕，而後是另一個人散亂的卷發。

啊……

怎麼了？

那不對，不會是這樣的……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不能這樣，不要這樣，不可以這樣對待她——

雙手握住那隻冰涼僵硬的手腕，拉起來貼在自己臉上，就好像那顆心髒依舊在跳動，還會跟她互相依偎迎來新的一天。

“姐姐，今天回來好早，一起回家吧。”她忍不住笑起來，趴在琳的胸口，腦袋抵着空洞的胸膛。

“過一會兒我們就可以準備午飯了，今天下午茶想吃草莓和蘋果，我們可以一起做冰淇淋。”

另一隻溫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宇智波慈織的眉頭皺如溝壑，他藏起了自己的心事，憂郁和脆弱卻從眼睛裡流淌出來，他和波風止水一起望着她。她笑得越發燦爛蒼白，起身拉住另一邊麟的手。

“慈織先生，有什麼事嗎？麟君也可以一起來，還有帶土前輩，好不容易從戰場回來了，啊，如果卡卡西前輩也願意來的話……”

“蓮，節哀。”

他們說。

“啊——”

她尖叫出聲，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悶熱的空氣湧入口鼻，紙張被揉皺的嚓嚓聲從手心傳來。剛才睡過去了，就這麼握着紙片，毫無防備地躺在被窩裡。

門外響起飛快地腳步聲，随後有人敲門。

“怎麼了，蓮，身體不舒服嗎？姐姐可以進來看看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