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她得給自己個念頭撐下去。
沈易,不知三年後還會等她,最壞的打算便是他另娶他人,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沒什麼把握讓一個男人等她三年。
隻有婁氏了。
顔霁逼着自己隻能這麼想,她便是為婁氏養老送終,這或許是她能撐下去的念頭。
可想到沈易,她還是放不下。
“晚娘,我安頓好阿父與丈母,便去尋你。”
“别去。”
顔霁很想他來,可理智告訴她,不能讓沈易去,她一個人就足夠了,沒必要再将沈易牽扯進去。
其實,沒有誰離不開誰。
顔霁明白這個道理,沈易會習慣的,她也應該習慣。
隻是她的心怎麼會痛?
顔霁逼着自己将人壓在了心底,隻是她還控制不住自己,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他。
“發什麼呆?”
“墨也不會磨?”
男人不滿的聲音喚回了走神的顔霁,她自痊愈,便被困在了這輛極大的馬車上,内間擺設不多,卻盡顯富貴不凡。
顔霁跪坐其間,一句話也不說。
手中的墨條仍舊轉着,低着頭想自己的事。
裴濟盯着她,被她這臭石頭般的模樣氣得一哽,手一擡,手中的筆便擲向了她。
顔霁沒有注意到,待她反應過來,那沾了墨的毛筆已經落在了的她的衣衫上,漆黑的墨汁一下子暈透了棉布衣衫,似乎連臉上也被甩了幾滴。
顔霁不言,隻是放下手中的墨條,拿出帕子在臉上擦了擦。
随後,拿起墨條,繼續磨墨。
“規矩學的不錯。”
裴濟盯着她,看她如此冷靜,同前日的怒氣沖沖截然不同。
顔霁仍舊不言。
前日。
她病剛好,便被人逼着進了這輛馬車。
“婢子,豈有不作侍奉之理?”
顔霁并不承認自己的奴婢身份,哪裡就肯願意做什麼奴婢之事?
可這小人慣會威脅,“那沈郎君這般年歲,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莫不然……?”
顔霁不得不低頭,可這樣被人強按着低的頭,她哪裡心甘情願?
磨墨,是裴濟交代的第一件事。
顔霁并非不會,可她心不甘情不願,磨出來的墨不是稀便是稠,總下不了筆。
裴濟用了幾次,才意識到這個女子,從來是不肯吃虧的。
可沒有人能不在他面前低頭。
“那沈郎君——”
“你到底要如何?何必三番五次用沈易逼我?”
顔霁沒辦法忍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沈易威脅自己,她閉了閉眼,終究是沒有辦法。
“我如何?”
裴濟似乎聽到了笑話,嗤笑一聲,“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一個婢子,竟敢對主人甩臉子,丢臉色?”
顔霁好像明白了。
他把自己逼來,隻是要自己作奴為婢,伺候他三年。
就這麼簡單。
顔霁看不懂他,也不想再費盡心力猜疑。
如果隻是作三年奴婢,他便将自己放走,忍下這三年,似乎也并無不可。
顔霁變成了一個鋸嘴的葫蘆,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奴婢,主動向青萍學習如何作一個奴婢。
一切都是為了三年後的解放。
此刻,亦是。
顔霁淡淡擦去了面上的墨迹,仍舊轉着手中的墨條。
裴濟一句陰陽不明的誇贊,令顔霁不知不覺中握緊了手中的墨條。
跪坐其間,待膳食奉上,顔霁再作侍奉。
他一個眼神,顔霁便将菜夾至面前。
侍奉膳食,并不輕松。
顔霁待他用過,才能随着兵士一同用飯。
這時,是她一天中難得的清閑。
随意什麼飯菜,顔霁都能咽下,隻是這時能獨享一人的清閑,比什麼珍馐都值得她珍視。
“娘子,家主召您。”
顔霁匆匆喝了口水,咽下口中幹澀的馍馍,“我知了。”
顔霁糾正她好幾次了,“莫喚我娘子,我同你一樣,隻是這裡的奴婢。”
青萍不敢,她雖然明白明面上兩人皆是奴婢,可她的待遇是李大人親自過問的,同她自然不同。
顔霁起初還不明白,後來才知道青萍對她如此客氣恭敬的緣故,可她并不願意自己高他人一等,她更想青萍還像在驿站那時,更親切些。
“将她置于松雅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