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辭盈感覺有一隻手在觸摸她,這隻手的手心泛着一股涼意,她輕輕偏過臉,看到懷容微微顫抖的手。
何辭盈以為懷容是太害怕了,于是她便去牽懷容的手,一接觸到對方的手,何辭盈的眼中就閃過一絲驚訝。
她先前感受到的涼意不是來自手,而是一根銀簪。這銀簪用料很踏實,整體厚且長,尾端還有金屬的光澤閃爍。
周懷容把銀簪塞進何辭盈手裡,然後對她張開另一隻手,懷容手裡還有一根簪,這兩根簪子是一對的。
皇帝的太陽穴猛跳了兩下,他同樣意識到了現狀的不妙,按捺住狠狠按兩下額頭的想法,皇帝厲聲問:“秦昭,你想做什麼?”
五皇子秦昭如今還沒到娶妻的年齡,他帶有兩分青澀的臉上挂着譏諷的笑意,“兒臣想做什麼?兒臣自出生就一直按父皇的想法走到今日,父皇的話真叫兒臣不知如何回答。”
秦昭語氣中的不忿讓皇帝看到了希望,還沒到最危險的一步,皇帝便放緩語調,“昭兒,父皇知道你聽話,今日是父皇的壽宴,本就不該談論國事,有什麼事我們父子之後好好談。”
這話裡的意思是如果他就此罷手,父皇不會計較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秦昭冷笑一聲,信了這話他才是傻子。
“父皇不必拖延時間,兒臣做了就是做了,現在收手才是笑話。”話一說完,他就掀翻了面前的小案,站起身來。
在他站起來的同時,殿外沖進來一批披甲持劍的兵丁,這些兵丁應該是受過訓練,對自己要做什麼早有準備,他們直接舉起手中的刀劍對準除了秦昭和程家人以外的所有男人,包括晉王秦舜華和四皇子秦意軒。
同樣被刀架在脖子上,秦舜華不發一言,秦意軒卻情緒激動的大聲質問:“秦昭,太子之位能者而居之,你不靠自身才幹與三哥競争,反而意圖謀害父皇,可見本就是無君無父之徒,你有何顔面怨怼父皇。”
秦昭轉身看向他這個天真的四哥,“你以為是我不想堂堂正正嗎?再說了,你當真以為我的對手是老三嗎?不,我的對手是父皇,如果不是他和皇後暗中協助,老三有什麼資格和我鬥。是父皇他從來就沒給我這個機會。”
“沒給你機會?大楚誰人不知你是父皇的愛子,你居然說得出這種話。”
“愛子?他明明是把我當靶子,他就是要讓我擋在最前頭,好讓他真正看好的儲君能順風順水,他敢做,就不能怪我反噬。”
老五簡直無法理喻,秦意軒想破頭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父皇的舉動确實有讓他當靶子的嫌疑,可也正是這樣的行為成功讓朝野的目光都聚攏在他身上了,這難道不算父皇給他的機會嗎?
真正沒得到過機會的是他秦意軒。譬如現在,三哥明明動也沒動,可這殿内有多少人的眼睛都瞧着他。而他呢,他在這與秦昭争執不休,看押他的兵丁卻連力氣都不曾多用一分,這就是他毫無希望的證明。
想通了這一點,秦意軒頗有些心灰意冷,他不再與秦昭争論,挺直的腰背一松就不再言語。
無人注意,在他們二人争吵時,最上首的皇帝身形輕輕的晃了一下,立刻就被皇後扶住了。
程靖川走到秦昭身側,盯着晉王,“殿下,遲則生變,不要與他們多說了。”話音剛落,他就拔出佩劍遞給秦昭。
在程靖川看來,皇帝身體欠佳,今日隻要處置了晉王,儲位就隻能是五皇子的。可他畢竟隻是臣子,若随意對皇子出手,來日秦昭想起,難免會心存芥蒂。
一直保持沉默的秦舜華忽然伸出手,把肩上的刀輕松撥開,然後看向目睹他的動作後變了臉色的秦昭,“五弟,你既然知道父皇和母後都在幫我,三哥自認為也不是什麼蠢貨,應該還是能與你鬥一鬥的。”
糟了,進殿的人有問題。程靖川的反應比秦昭快,他在秦舜華開口的一刹就拿着劍沖上去了。他的想法是對的,隻可惜他忘記了,這殿内四處是人,可不是隻有他反應快。
程靖川的動作太急了,他隻顧着在他身前的晉王,背後空門大開,被一把自對面飛來的劍穿透了腹部,當即倒在地上。
“表哥!”秦昭沖過去抱起程靖川,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韓謙,被盯着的人還如以往一樣散漫,歪在椅子上,“哎呀,不好意思,微臣看着仿佛有人要謀害晉王,一時下手重了些,請您見諒。”
韓謙被他這樣狠厲的目光盯着,卻不畏懼。他刺的又不是秦昭本人,皇嗣韓謙還不敢動,可程靖川算什麼,不過是個亂臣賊子。
秦昭滿臉灰敗,他環視四周,發現這些兵丁壓根不是他們的人,殿内都這樣了,殿外也不會有意外,他們已經敗了。
秦昭是這麼想的,程靖川亦然。他費力的揪住五皇子的衣襟,勉力張口說:“殿下,向陛下求…認錯。”
秦昭半跪在地上,衣擺已經被程靖川的血浸濕了,還不用他懇求誰,太醫已經被宮人領進來了。
明明他表哥有救了,可秦昭的身體卻明顯顫抖起來,眼看程靖川被送出去,他大笑出聲,“沒想到三哥居然連太醫都備好了,哈哈。”
“陛下,都是罪臣蠱惑五皇子,殿下尚且年幼,望陛下開恩。”程老家主甚至不敢提半條命都沒了的兒子,他求饒的聲音在殿内環繞,卻不見台上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