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看了眼那些人圍着的角落,很是糾結,“季丫頭,你在外邊開鋪子,應該聽說過這個世界上除了咱們這些普通人,還有世外的仙人和深山老林的妖物吧。”
确實季落也聽四處往來經商的商隊說過,這片大陸有一些隐藏在迷霧中仙山,裡面都修煉的仙人。
但她一直覺得這是個傳言,畢竟她穿越過來十年了也沒見過,其他人也隻是傳說。
她一個無神論者自然認為都是傳言,畢竟華夏國也有這樣的故事傳說。
難道她穿越的不隻是一個普通的架空朝代?
季落看了眼屋子,突然想起桌上那顆發光的珠子,強忍住對李木頭的擔心繼續問道,“村長您就長話短說。”
村長歎了口氣,語氣滿是感慨與不解:“老朽活了五十多年了,也以為是傳說,沒想到這個世界果真有仙人啊!那我們這些人到底算什麼呢?”
老頭低着頭擦着眼角的淚水,??看向遠處,繼續說到:“今天下午有個比房子還高大、滿身漆黑的怪物突然從後山上竄下來,見人就咬,死了好多人呐!命如草芥,不如草芥呐!,可誰都不敢去阻止啊!還好木頭回來了,葉木村才算是保住了,是他救了大家,再後來……”
村長講的前言不搭後語,總的來說就是:後山裡突然跑出來妖物,咬死了不少人。李木頭剛好從隔壁村趕回,打跑妖物救了大家,自己卻重傷垂死。
後來一個會飛,會仙術的老道和青年出現,說能救他,但必須帶回宗門。
李木頭不肯,非要等自己回來。
李木槌聽了哥哥的話急忙去找季落,不過他剛跑出去,李木頭就昏了過去,老道說是先去給村裡人看病,留下青年看着李木頭。
季落聽到這些嘴裡滿是苦澀的味道,喉嚨發緊。
李木頭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永遠站在最前面,永遠不知道害怕,永遠都是一個保護者的姿态,可這個傻子怎麼不想想他要是出事了,她該怎麼辦,家裡的老父老母幼弟又該如何?
“李叔和李嬸呢!”季落腦中突然閃過什麼,僵硬的轉身看向那些人圍着的草棚,腳步踉跄的走了過去。
衆人人看她過來,紛紛讓開了路。
草棚裡的雜物已經清理幹淨了,隻剩一個木闆,蓋着沾染鮮血的白布,下面起伏的輪廓隐約能看出一個人的樣子。
季落整個人都在發抖,有些驚慌的望??向衆人,但沒人敢看她的眼睛,紛紛不忍的轉開視線。
“是誰?”她不敢看,無論是哪一個,都是和藹可親的長輩。
“是李長生,他在後山砍樹,看見怪物下來,就拿着斧頭沖上去了,哎!”
村長拍了拍她的肩膀,“長生媳婦兒沒事,還好你奶奶早些時候叫木槌娘倆去吃飯了。那怪物在村裡四處亂竄,撞倒了好些房子,還好你修的青磚房牢固的很,沒什麼事,就是看到長生和木頭就昏過去了,你奶奶照看着。”
聞言她松了一口氣。
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騷動,李木槌牽着驢子和一個灰袍老道以及那個白衣青年一起進來了。
老道發須皆白,看起來很是和藹。
見到季落老道身後的青年冷哼一聲,老道倒是沖季落笑了笑,示意她進屋。
季落回頭看了一眼蓋着的白布,拜托村長照看李木槌。
“小娃娃,趕快過來看看他吧,也算是了卻他的塵緣,不過若是不快點就來不及了。”老道往李木頭嘴裡塞了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子。
了卻塵緣?季落有些疑惑,但看見李木頭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好了些。
季落趕緊上前,緊緊抓住李木頭的手。
李木頭緩緩睜開眼睛,見到季落他就想爬起來,掙紮兩下被季落按住。
這一掙紮似乎是扯倒傷口了,一陣呲牙咧嘴。
他知道自己動不了,就扯着嘴角沖季落笑,“??阿落,你沒事就好。”
季落忍住淚摸了摸他的臉,聲音哽咽,“李木頭你這個傻子,就你會逞強,你讓我怎麼是好。”
“我……咳咳咳,噗”他剛想安慰季落,喉頭一癢便噴出一口血。
季落整個人都在顫抖,李木頭在吐血,她前世今生加起來都沒見過一個人可以這樣吐血,像是要把身體裡的血都嘔出來。
血順着他的臉流到枕頭上,一片血紅。
映在季落眼底,隔着水霧似乎整個世界都是紅色的,晃的她想要幹嘔。
老道上前,在李木頭身上點了幾下,然後運掌拍到他的胸口,掌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你小子還算命大,要不是自行覺醒了靈脈,今日神仙難救。老夫聽這個小娃娃叫你木頭,哎!這個名字可不好,老夫便給你改上一改,自古枯木逢春乃為吉兆,便叫李逢春吧!”
老者手上的光芒暗了下去,季落的心也沉了下去。
李逢春,是她知道的那個李逢春嗎?
是那本小說裡的李逢春嗎?
季落幾乎難以置信,電光火石間她把這些年的事情飛快的過了一遍。
葉木村的位置十分偏僻,前幾年她小,最多也就是在鎮子和周圍幾個村子往來。她對這裡之外的世界了解太少。隻知道葉木村在十集鎮,十集鎮外是凜川縣,再就是滄州府,京城。
至于修仙求道,這樣的事情又哪裡是她一個鄉野農女能了解到的,她根本接觸不到這些。
她記得小說裡李逢春剛出場時有一句介紹:青碧山掌門弟子李逢春,年幼時自行覺醒靈脈,天賦異禀,得心無長老賜名“逢春”。
而這本《予妖緣》是她穿越前一直在追的一本未完結小說,講男女主人妖相戀,而李逢春隻是其中一個出場寥寥無幾的炮灰角色。
作者對他的描述隻有冷漠,固執。他是一個男女主愛情和事業路上的絆腳石。他的一生隻為推動劇情發展,最濃墨重彩的描述是他的死。
他的死也隻是讓男主的性格更飽滿。
這個人怎麼可能是她認識十年的人,是一個奮不顧身保護村子的人。
冷漠?固執?
不對!書裡的李逢春還極端的厭惡妖。
季落想起草棚裡染血的白布,想起村長說的還好奶奶叫走了李木槌和李嬸。書裡沒有穿越而來的季落,或許李木頭連娘親和弟弟都不一定能保住。
在作者不曾描寫到的地方,這才是他為什麼會厭惡妖,為什麼會變得冷漠。
被妖害的家破人亡,他怎麼能不恨。
季落握緊了拳頭,指甲嵌入肉裡,要冷靜。
李木頭,不,李逢春剛剛吐了血,虛弱的說不出話,眼睛通紅的望着季落。
季落止不住的心疼,雙手裹住李逢春的手“别怕,我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