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淩上前一步,揚聲喊道。
她朝那滿臉橫肉的談老爺比劃:“三個月。不需要三年,如若她三個月能還清一千兩呢。”
譚老爺循聲望去,看見鳳淩時眼睛一直,伸向楊家女的手霎時間凝滞在半空中,但旋即又恢複方才大喇喇的模樣:“你又是誰。”
鳳淩道:“我隻不過是一個看不慣你的人。”
“看不慣我?你又能拿我怎麼樣?”譚老爺眯起眼睛,綠豆大小的眼珠子溜溜轉着,“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三個月還清一千兩?哈哈哈,可笑。”
“不過,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譚老爺目光在鳳淩和楊家女身上來回轉,“将你們都賣去青樓,三個月定能賺到一千兩,或許還會更多?”
一直護在鳳淩身側的張皓呵斥:“大膽狂徒!”
鳳淩卻不在意,雲淡風輕朝譚老爺道:“你隻會逞口頭之快嗎?”
譚老爺再次擡手,不顧楊家女躲閃,一把握住她細白的手腕:“你,我動不了。至于她,我想怎麼動便就怎麼動!”
他作勢還要往楊家女臉上湊。
鳳淩給了張皓一個眼神,張皓立刻會意,一個箭步上前,在刹那之間用手鉗住譚老爺的下巴,看似輕巧地将他往後一推。
譚老爺本就不是利索之人,經這輕輕一推,他朝後踉跄幾下後便跌坐在地上。他臉上的不屑和輕蔑在此時變為憤怒,他朝站在旁邊的兩個仆從吼道:“都幹什麼吃的!還不快些扶我起來!”
兩個仆這從才急急忙忙湊到談老爺身前,小心謹慎将他從地上扶起。
鳳淩趁此間隙來到那楊家母女旁,低聲安慰。
經楊家母女二人口述,楊母姓劉,楊家女則名為楊沁茹。自家道中落後,他們孤兒寡母住在偏僻院落中,楊沁茹兄長沉迷賭桌,以此間茗香樓為賭注,說這次一定能翻盤,保證能夠贖回祖宅,結果最後連茶肆也沒了。
言及此處,楊家母女二人均垂淚。
正在鳳淩想要告訴楊家母女她真的有法子幫忙時,譚老爺撒潑般地宣揚:“我要見官!你這個潑婦,竟指使下人傷我!”
譚老爺氣憤得在原地跺腳,看着并無不妥之處。再說了,他滿身橫肉,不過是腳下不穩跌倒在地,何來傷損?
鳳淩雙手抱胸,好暇以待地看向譚老爺:“見官就見官,你強迫民女的罪名我倒要看看這府衙要如何判。”
譚老爺不甘示弱,瞪着鳳淩:“呵呵,去了府衙,隻怕被審判的便是你了!”
劉氏在旁扯了扯鳳淩的衣角,壓低聲音道:“姑娘,多謝你為我們出頭,可譚老爺經營着皇城裡最大的賭坊,能在皇城裡開賭坊,總是有一些背景的。你無需為了我們得罪了他。”
鳳淩緩緩道:“楊夫人,請放心,我相信,這裡的府衙一定會秉公執法的。”
府衙距離茗香樓并不遠,隻有不到半刻鐘的路程。譚老爺是個熟路的,剛來到府衙門口便與守門的兩名官差哭訴,對着鳳淩指指點點。
旋即,兩名官差朝鳳淩投射出審視的目光。鳳淩無視他們的目光,一步一步踏上府衙的台階。
皇城裡的府衙當真不同凡響,牌匾上的字均以金漆寫就,一塵不染的過道旁立有梅花柱,經過時木香撲鼻。
府衙堂上,知府入座。
一名官差上前同知府耳語,知府橫眉,大聲對鳳淩道:“堂下女子!你可知罪。”
鳳淩道:“知府大人,我何罪之有?”
知府道:“你指使人推了譚老爺一把,屬于惡意傷人。”
譚老爺在公堂下彎着腰,右手扶在尾椎處,表情痛苦,指着鳳淩道:“大人,我這傷十分嚴重,就是她推的。”
知府朝譚老爺點頭,而後朝旁邊的官差道:“去拿把椅子給譚老爺。”
譚老爺一屁股坐在由官差拿來的木椅上,挑釁地看向鳳淩,低聲對她道:“若是你現在乖乖認錯,今夜随我回去,我還能饒你。”
鳳淩笑道:“不必,誰饒誰還不一定呢。”
譚老爺哈哈笑道:“不見棺材不落淚。”
鳳淩上前一步道:“知府大人,是譚老爺逼迫楊家在前,他想要強占楊家小姐,我隻不過是阻止他,何錯之有?”
知府大喝一聲:“大膽!此事我已然知曉,楊家欠債,卻又不想交出茗香樓,以身還債并不算是強占。倒是你,不明事理,惡意傷人。”
知府言之鑿鑿,他說此一番話時還頻頻朝譚老爺望去。
鳳淩心歎,果真沆瀣一氣,官商勾結。
她低頭,自腰間挂着的荷包内拿出一塊羊脂玉佩,道:“大人,請先看看此物。”
知府眉頭一皺:“你這是想公然賄賂本官?”
鳳淩揚聲道:“非也,大人看過此物後定能明白我是否真的不明事理,惡意傷人。”
知府擡手,讓官差取來玉佩。玉佩光潔無瑕,拿在手裡觸感溫涼,羊脂玉他見過不少,但成色如此好的,他也就見過手中這一枚。本偏向譚老爺的心,在此刻也有了略微的動搖。
他又将玉佩翻轉過來,想要細細欣賞一番,也趁此重新考量這件事的處理之策。沒想到,他在玉佩後發現一個“懷”字。隻一“懷”字确實不能代表什麼,可偏偏該字下面還刻有懷王府的徽記。他吓得後頸發涼,圈着玉佩的手心冒出細汗。
他咽了口口水,定神看向鳳淩。多看一眼,心裡的驚駭就多增添一分。他就說這堂下的姑娘也太過于鎮定自若了些,原來竟是有懷王府做靠山。
知府咳嗽兩聲,命人把玉佩交還給鳳淩,道:“堂下姑娘怎麼稱呼?”
鳳淩回答:“民女姓鳳。”
她收回玉佩,這還是昨日懷王給她的,說是能用來撐場面。她一開始還不想要,沒想到收下後的第二日便派上了用場。
知府立刻道:“鳳姑娘,方才是本官說的話重了,你别放在心上。你要不再同我講講今日之事的原委,本官自會秉公處理。”
譚老爺震驚地望向知府,眼中盡是疑惑。他原以為知府會處置那女子,沒想到在看過玉佩後就态度大改。可,這玉佩看上去成色雖好,但也不像是價值連城的樣子啊?
鳳淩一五一十同知府說清今日她之見聞,而後扭頭示意楊家母女上前,讓她們與知府講述事情起因。
經此番講述,知府煞有其事點頭,道:“原來如此,鳳姑娘,事出有因,你的确不是故意傷人。但楊家長子在譚老爺的賭坊裡以茗香樓為賭注,輸了就是輸了,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此事官府管不了,隻能他們自行解決。”
譚老爺不滿意:“大人,她推我的事可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年初的鋪稅是交足了的!”
知府眉毛一撇,譚老爺這是提醒他年初送的那箱銀子的事。
知府對譚老爺使了個眼色:“你方才是走來報案的,本官瞧你并無大礙。此處是天子腳下,本官定要秉公處理,你也别再為難鳳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