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淩願一行人有裂江堂的、機映門的,還有個不知如何歸類的鏡十四。但由于隻有水月行是在明處的,所以都稱為水月行的。
和蘭宛做的這筆生意倒也怪。
蘭宛王擇了一處天然溫泉為址,命人照着大梁的宅屋形式造一座五進的庭院。其中宮燈燭台、席塌屏風等物的布置都交與水月行,事情繁瑣雜亂,所以停留了十幾日。
後來才知,北方小年之時恰是王妃生日,這院子便是蘭宛王給的生辰禮,為王妃聊解思鄉之情。
果然到了小年那日,蘭宛王将溫泉别院獻給王妃,并邀了淩願等人一起入住别院。
淩願分到的廂房在西院。
亥時正,她正打算睡下,越此星又鬼鬼祟祟地溜了進來,極為神秘地讓她跟過來。
今日給李驚羽過生辰,本就鬧了挺久,淩願是實打實的累着了。
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騙越此星太多次了,對方要伺機報複:大半夜這麼冷,出什麼門?
又想了想越此星什麼事都寫在臉上,一看就沒有騙人,還是跟着去了。
夜黑風高,兩人躲着守衛(淩願其實感覺被發現了,然而無人在意),左拐右拐,不知去了哪裡。
淩願雖然還是懷疑越此星是故意帶她繞路,當然不排除越此星是自己記錯路的可能性。這樣兜了大半圈,她困意被冷風一吹,消散大半。二人一路溜到東邊某廂房。
這間房竟然沒侍衛守着。
越此星又帶淩願繞到側邊窗去,左看右看,确認沒人後輕車熟路地敲了兩下窗框—停頓一會又再敲三下。
窗内立馬傳來低低回應:“一二三四五。”
越此星也煞有介事地壓低聲音:“五四三二一。”
然後窗就被從内推開,露出來李驚羽的臉。微笑着看向兩人。
盡管那窗有點高,越此星還是毫不費力地立馬翻了進去,等了會發現淩願還沒進來,以為她翻不上來。拉着李驚羽回頭一看,淩願還站在窗下冷笑。
淩願心累:“王妃殿下,我能不能走門?”
待淩願從從容容地從門進去,發現房内正中搭了兩豎屏風,繪的是冬日山水,孤鳥群山,留白而有空空之意。
屏風中間露出一個冷美人。綠鬓如雲膚如雪,山水般的側臉也頗契合屏風畫的意境,漂亮得驚人。
美人不像公主,也不像将軍。分明是天上谪仙,又自行堕魔。七分月輝映出三分鬼氣。 理不清。
但那人也隻是淡淡垂着眼睫,似是困了。
是李長安。
淩願一看到李驚羽,就猜到她會在。
說來奇怪,明明知道李長安就算認出自己,在蘭宛也不會把她怎麼樣。但淩願總是想躲着李長安。
所幸李長安好像也挺忙,也沒有主動找過她。
自上次宴會一别,兩人還未見過。
淩願不動聲色地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轉回屋内。
桌上擺了各色幹果美酒,正中正是一副葉子牌,李驚羽要人來的目的不言而喻。
這邊越此星已經迫不及待地拉着李驚羽坐在李長安對面,自己也坐下,示意淩願坐在自己對面。
李驚羽看她急匆匆的好笑:“怎麼?今日阿星如此安排是何意?”
越此星當着淩願面就開始給李驚羽告狀:“鏡十四天天騙我,打牌我可不敢做她上下家。”又頗為得意地看向淩願,明晃晃地在說現在你總沒辦法了吧?
淩願懶得理她,對李長安念過萬福,在她身旁坐下。
李驚羽一合掌,感歎道:“自從來了蘭宛,竟然沒好好打成一場牌。”
“這裡的人,要麼不會打,要麼不敢赢我,放的水能填滿長江。”
“今日生辰,煩請大家陪我好好打幾場了。”
李長安微微點頭示意同意,越此星也立馬開口說會全力以赴的。唯有淩願很出人意料的微微一笑,道:“殿下,奴不會打牌。”
剩下三人都很震驚的看她,滿臉寫着淩願一看就是很會打牌的人啊。
不過淩願是真不會打牌,從前便體不出趣味來。
天之高遠未去觸摸,地之廣闊未曾踏遍,何必拘身于一方小牌桌?
但今日是李驚羽生辰,也不好掃她人興緻。
李驚羽想了想,說讓李長安教她。
李長安開口,很熟悉的聲音入耳,如冬日初雪:“馬吊牌玩法簡單,我們四人從這四十張牌中各取八張。”她将牌堆裡的牌發給衆人。
“再輪次取牌,出牌,以大擊小。”說着又翻開幾張牌來演示,又給淩願解釋各牌大小如何。
葉子牌正是小如葉子,其中字畫不易看清,二人不自覺越靠越近。
淩願從前沒打過牌,覺得還挺新奇,聽得入神,食指伸出,點着牌上角的花色,問道:“這個,怎麼不是墨色?”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不小心挨到李長安的手了,涼得驚人。
淩願默默縮回手,李長安也假裝無事發生,接着解釋:“共有四種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