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面上淡笑,瞬間讀懂屠刃的暗示,便看向了那抹淡粉倩影,“陛下,臣妾宮中新得了幾株重色菊,正巧見歡來了,臣妾帶她去瞧一瞧解解悶。”
林見歡。
帝後二人最熟悉的名字,可站在他們面前的,隻是個長相閨秀的女子,而印象裡的那個小丫頭,太過于明豔動人,這不禁讓二人覺得有些怅然。
那樣聰明歡脫的丫頭,若是活着,理應嫁給某位皇子才對。
謝淮舟自是了解皇帝,他這是要皇後娘娘親自試探林見歡的底細。
他身子微微挪動,下一秒就被林見歡拉住了袖角。
“小王爺,妾身去去就回。”
他看了眼處變不驚的林見歡,眸光沉沉,“好生照看好娘娘。”
林見歡應下了,起身向屠刃行禮告退,旋即跟上了那一尾鳳凰裙擺。
出了瑤池宮,轉角就是花團錦簇的花園。
這是屠刃親手為皇後餘嫦打造的,不光是奇花難尋,就連花土裡也灑滿了金屑。
别無其他,隻是因為餘嫦酷愛金器。
林見歡陪着餘嫦往她的宮殿走去,雍容華貴的女人臉上始終是溫和的笑意,如沐春風般令人心生親昵之心。
若不是林見歡親眼見過這漂亮的女人親手拔掉了宮女的指甲,定然是毫無戒備之心的。
路上,餘嫦溫柔地牽起林見歡的手,話語聽不出是誇贊還是嘲諷,是一種極平緩的語調,“你父親給你起了個好名字啊,見歡以後說不定也是貴女呢。”
林見歡很是乖順,隻道:“臣女能被小王爺青睐,已然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其他的不敢奢求。”
她話音剛落,百花叢中,一位耀眼的少女踏花而來。
雲微趾高氣昂,對面前這清清淡淡的身影很嫌棄,“你真是好本事,許久未見,都成了淮舟哥哥的小王妃了。”
餘嫦察覺出雲微對身旁女子的敵意,心中有了盤算,便自顧自牽着林見歡朝她面前走去。
“雲微,你來得正巧,本宮與見歡要去賞花,不如你一道同去?”
雲微的公主脾氣她早已習慣,仗着屠刃的疼愛,不高興了對她都能冷臉,更别說林見歡了。
陛下讓她試探,這麼大一個燙手山芋,她可接不住。
她這妹妹最愛懲戒人,索性.交給雲微處理,待會出了什麼事情也怪罪不到她頭上。
雲微雙手環臂,手腕上的銀鈴晃個不停,那好看的小臉在看到林見歡時,閃過一瞬算計。
“既如此,皇嫂也不必費心,皇妹正好約了旁人一同玩樂,歡姐姐也一起去吧。”
“這......”
不等餘嫦反應,雲微就已然走到近前拽過了林見歡,含糊地朝她行了禮,便帶林見歡朝遠處走去。
二人身影消失在花園後,雍容華貴的女人臉上浮現點點狠毒,纖細的手指堪堪折斷了盛放的牡丹。
牡丹墜入泥濘,她沉沉閉上了眼。
眼前是少年郎看向林見歡那寵溺的神情,苦澀頓時湧上心頭。
小王爺啊小王爺,既能選貧寒之女,那當初為什麼不能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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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清涼台。
刺繡山水屏風後,皎然如玉的男子抿了口茶。
身後,是銀鈴清脆。
人未至聲先到,“知禮哥哥。”
雲微年歲不大,蹦蹦跳跳間頗有少女般童真。隻是她的可愛,隻對裴知禮一人。
今日的裴知禮破天荒地穿上了一襲亮眼的湖水藍圓領長袍,腰間的玄金腰封勾勒出他的颀長身姿,像極了清心寡欲的佛子下了凡塵。
他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台階下的女子,那菡萏荷花繡在她的裙邊,肆意生長。
她就那麼站着,如同一塊極冰極寒的玉,逼退所有人的示好。
婚後的她,很不一樣。
林見歡感受到了裴知禮那溫熱的視線,淡淡回笑。
“喂,知禮哥哥,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雲微嘟哝起紅潤的櫻桃小口,很是不滿,但一想到上回她生辰宴下藥的事情,臉上的不滿又消散了,她可不想被她的知禮哥哥讨厭。
回神的裴知禮垂眸看向了黏在他身上的小身影,他袖中的手攥緊又松開,沒有像從前那般避讓。
他嗓音如風般撫平雲微焦躁的心,“公主想做什麼,臣都陪您。”
“真的?”
“真的。”
得了裴知禮的允,雲微笑彎了眉眼,伸手朝底下的林見歡勾了勾,“歡姐姐,你也陪雲微玩好不好。”
林見歡未動,擡頭對上雲微那嬌氣的小臉,“不知公主想如何玩。”
聞言,雲微漏出了嗜血的笑,“本公主要你當我的靶子。”
裴知禮眉頭皺了皺,“公主,她是小王爺的夫人,這樣不妥。”
坊間皆知,雲微公主生平一大愛好,便是拿活靶子練箭藝。
那活靶子,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