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到了正廳,宴會已經準備開始了。
正廳内絲竹聲起,多樂師分列兩側,吹拉彈唱。正中央鋪着大紅地毯,兩排紫檀木大圓桌圍成扇形,桌上金杯玉盞,銀箸象牙筷,在燭光下熠熠生輝。
每桌配有兩名侍女,專門伺候斟酒布菜。
下人們見她過來,趕緊引她入座。她走到正廳,司徒蕭已經來了。
司徒烈雲和司徒夫人坐在正中央的主位,司徒蕭坐在左側,司徒睿坐在右側。甯禾的位置自然是在司徒蕭的旁邊,而其他位置也都按照禮儀布置得非常妥帖。
司徒夫人果然是能幹的,這麼短短的幾個時辰,便把這賓客宴布置得妥妥貼貼。連長公主也帶着他的長子過來赴宴了。
汐雪坐在長公主旁邊,看得出長公主甚是疼愛這個從民間找回來的女兒。不過長公主的長子倒是長得英俊儒雅,舉止做派隐約有着貴族風範,讓在場的女眷們都偷偷瞄了過去。
甯禾不由的内心贊歎,司徒大人的臉面真大,幾乎賓客都到齊了。其實她不知道,這京城中的人都是人精,自然早就打聽到了這場宴會司徒蕭也會參加,最主要的是他的夫人甯禾也在,大部分人都是沖着他們夫婦來的。
司徒蕭是當今首輔,權傾朝野,不管是自家人還是旁人,都是有心拉攏的。
再者,司徒蕭和甯禾關系不和睦,也因為那日的事傳遍京城,總有人動了把自家庶出的女兒塞進去司徒蕭身邊的心思。所以這多多少少都能引得京城各家過來瞧個新鮮,畢竟這司徒蕭的夫人還沒幾人見過。
高低都向要來瞧一眼這司徒蕭的正牌夫人是個什麼架勢。
賓客舉杯,司徒夫人還特意喚來了京中有名的名伶,剛唱完一曲,衆人大贊。
甯禾覺得這種家宴甚是無趣,但也沒法子避開,隻能默默的數着自己面前果盤裡有幾顆瓜子。
數着數着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不由擡眼悄悄地去瞟旁邊的司徒蕭,卻見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裡拿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麼。
再悄咪咪去看碧月,卻發現她不時往這邊瞟來。
甯禾心思像明鏡一般,突然明白了,也證實了她的一些猜測。想通了這一環節,甯禾微微地低下了頭,喝了一口面前的果子酒,酸酸澀澀的。
就過三巡,司徒烈雲夫婦和一些長輩知道他們在,小輩們多少有點顧及,有意給年輕人們一點點歡樂的空間,紛紛借故走開了。
一下氛圍放松了起來,一些公子哥開始起身,互相敬酒,好不熱鬧。就在這時,一個身影走到甯禾面前,酒杯往她面前一遞,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弟媳呢!敬你一杯。”
甯禾看着眼前儀态萬失的司徒睿,沒有去接酒杯,而是順勢拿起了桌上的茶杯,舉起來:“我不會飲酒,隻能一茶代酒,還請兄長見諒。”
司徒睿還要繼續勸酒。
一邊一直未出聲的司徒蕭突然開口:“兄長想喝,何不找我?”這話說得不輕不重,司徒睿本來隻想故意刁難一下甯禾,卻不想司徒蕭開口,一下不知作何回答,氣氛瞬間有點尴尬。
這時,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突然高聲道:“各位夫人小姐,都是當今京城中有名氣的,不如趁着今夜酒興,表演個才藝助興如何?”
他這一提議一下子引得衆人贊許,大家紛紛表示附和。
司徒睿連忙趁機回到了自己得位置。
甯禾也松了口氣,低頭繼續去品着果子釀,好似都一切與她無關了。
卻又不曉得是哪個故意找事的人高聲道:“司徒二少夫人,平日裡極其露面,今日難得一見,不知可否滿足我們的心願,表演一段才藝?”
甯禾一下子有點懵,茫然地擡起頭,望見滿堂賓客全都看着她。作為一個很少出門,不善交際的她來說,一下子覺得如芒刺背。
她看向那個說話的男子,卻是坐在司徒睿旁邊的,似乎與司徒睿關系十分要好。
甯禾心中明白了,定是司徒睿在旁邊悄悄挑唆的。
甯禾扭頭去看司徒蕭,眼神中有些求助,想讓他再幫自己一把。
司徒蕭卻瞧都不瞧她一眼,依然舉着酒杯,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似乎對她的處境和周圍的吵鬧之聲毫不在意,仿佛剛才開口擋酒得人也不是他。
衆人見司徒蕭沒有開口,更加大膽起來,都開始起哄。
甯禾咬了咬唇,站起來,微微福了個身,低聲道:“抱歉,我不擅才藝。”
她這麼直白的回答,似乎滿場賓客都愣了一下。
這時一道不屑的女子的聲音響起:“誰人不知,京城中各家女子在閨閣中總是要學些琴棋書畫的,即使不能驚豔四方,也是能讓人賞心悅目的。你這卻連表演都不願意,是瞧不上我們嗎?”
這說話的是一家女眷,其實與甯禾從沒有什麼交集,隻是純純的看不慣甯禾。
為何?還是因為甯禾嫁了司徒蕭。當年司徒蕭可是他們瞧不上人人避而遠之的,不僅僅是庶出,還因為京城中傳言司徒蕭的母親是下賤的煙花之地的女子。
當時她們都看不上的人,如今倒成了高攀不上了。這甯禾在閨閣之中時,在京城裡沒什麼名氣,現在嫁了司徒蕭倒成了女子們豔羨的對象。
現在各個夫人小姐私底下再怎麼貶低,明面上個個都要對她客客氣氣的,本來這份殊榮她若早下手,定然是她的,這麼一想,她心理自然是不舒服的。
甯禾如同被架在台面上,下也下不來。
正當她無措時,一個溫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來:“司徒二少夫人平日裡鮮少出門,性子腼腆,放不開也在所難免。不如在下為各位獻上一舞,助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