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是冰冷的黑色,甯禾看到自己的父兄在浴血奮戰,無盡的野火燃燒了慘烈的戰場,最後自己的父兄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看到嫂子握住自己的手道:“禾兒,你父兄怕是遭人算計了!”
然後便是祖父。
祖父胡子花白,騎在高大的戰馬上,銀色的铠甲烨烨生輝。他帶着千軍萬馬馳騁在戰場上,周圍卻突然冒出了無數的黑霧。
黑霧就像無盡的深淵一般,逐漸地包圍,慢慢地吞噬着奔跑的士兵,眼看祖父也要被黑霧吞噬......
甯禾不由焦急,大喊一聲:“祖父,快逃!”
這一聲驚叫,讓甯禾渾身衣服濕透,蓦然睜開眼,還是熟悉的房間,她正在自己的榻上。
甯禾正要慶幸隻是一場夢,卻聽見屋外傳來了一個溫潤的男聲:“司徒夫人可好些了?”
接着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隻是受了風寒,不過寒氣入骨,再加上她身子虛,所以才吐血。”
那溫柔的男聲道:“有勞溫太醫多多費心。”
那蒼老的聲音道:“我開幾副方子,喝了定然沒事。不過司徒夫人的身子偏于寒涼,以後還是少吃寒涼之物為好,否則現在年輕還撐得住,以後老了身子骨怕是要出毛病的。”
又聽到那溫潤的聲音連連道謝。
接着小翠便進來了,一看甯禾睜開了眼,不由得大喜道:“小姐,你醒了!”
那溫潤的男聲似乎也聽到了屋内的聲音,但他并沒有推門而入,而是隔着中間的簾子輕聲問道:“司徒少夫人,你可好些?”
小翠見甯禾一臉疑惑,連忙解釋道:“小姐,這是公主府的世子,幸虧有他,小姐您才獲救了。”
甯禾點點頭,怪不得覺得聲音有點熟悉,是上次在街頭遇見的上官承安。
甯禾忙隔着簾子道謝:“多謝世子,世子救命之恩,甯禾沒齒難忘。”
外面上官承安溫潤的聲音繼續道:“你與舍妹是知己,親如姐妹,我又怎麼能見死不救呢?舉手之勞不足挂齒。既然少夫人醒了,我就不便打擾了。還請小翠姑娘随大夫去抓藥,喝上幾天便會無礙了。”
甯禾知道,他是看在妹妹的份上救自己,便不再客氣:“多謝世子,待我風寒好了,定當登門道謝。”
門外沒了聲音,隻有遠處的腳步聲,大概是世子已經離去。
在小翠抽噎的描述中,甯禾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甯禾昏迷後,小翠十分着急要跑出去請大夫,卻被院中的人攔住了。
她沒有辦法,便去找青戈。
青戈聽說甯禾昏迷了也十分着急,不顧院中府丁的阻攔帶她出了院子。小翠正要去醫館找大夫,卻在街上遇到了承安世子。
小翠想着自己一介婢女說話着實沒有分量,并沒有多想其他,直接跪在承安世子面前求他救自家小姐。承安世子聽她說了原委,二話不說派人去太醫院請了溫太醫,又随她來司徒府中救人。
畢竟是長公主府的世子,府中下人也不敢阻攔,便由他們進了院中。太醫給甯禾把了脈、紮了針,她這才醒了過來。
甯禾聽了,記在心中,承安世子這份情是要還的。
甯禾閉着眼睛,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過了許久,她才睜開眼,問小翠:“小翠,你若是被狗咬了一口,你會怎麼辦?”
小翠一愣,最後隻是懦弱地道:“我去找郎中給我開藥。”
甯禾不禁失笑:“小翠,是我性子太懦弱了,所以連帶你也這般懦弱嗎?你就不想去打狗?”
小翠搖搖頭:“小姐,狗太兇了,我不敢。”
甯禾點點頭,似乎若有所思地感慨道:“是啊,世間的狗都很兇,它們都是欺善怕惡的。以前,我有祖母護着,有父兄,有祖父,我以為我隻要善良快樂地活着便好。可是這兩年,時間教會了我許多。若是自己太軟弱,就連狗都會欺負你。”
“小姐你要說什麼?什麼狗不狗的?”小翠有些聽不懂。
甯禾微微一笑,說道:“小翠,你待會兒是不是要出去給我抓藥?”
“是的。”
“你拿紙筆來,我寫一封信,你放在香囊裡給三娘,她看了自然便知道該怎麼做。”
“小姐,你現在身子弱,有什麼事情不能等身體好了之後嗎?”
“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