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禾強撐着身子,在小翠的攙扶下坐到了桌邊,拿起筆墨思索片刻,便擡筆寫下了一封信。
小翠出去抓藥,将信送到了雲煙香鋪。
直至半月,司徒蕭還未回到府中,甯禾也被禁在了院中。
院中沒有其他服侍的下人,每日,隻有一位打掃的嬷嬷送來一些吃食。好在甯禾是個不挑剔的性子,也沒養成養尊處優的壞習慣,日子過得簡樸倒也适應。
不能出去,她便院中賞花種草,畫畫丹青。
她擅長畫丹青,也喜歡靜下心來作畫。每一筆,每一滴墨都利用得恰到好處,看着一幅幅畫在自己手中慢慢呈現,也是一種極大的滿足。
自從甯禾上次生病後,她出不了院子,小翠倒是可以四處跑動。
但小翠是個沉不住氣的,每每回來都是氣鼓鼓的,嘴裡叨叨着浣溪多麼仗勢欺人。甯禾隻是笑笑,打狗還要看主人,浣溪的所作所為自然是司徒蕭默許的。
甯禾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司徒蕭來找她,等她有底氣謀取自己的權力和地位,所有的事急不得。
這日,她正在園中畫一株君子蘭。君子蘭的葉片細長,隻能靠着靈活的手腕一筆到位,顯得流暢而又堅毅。
“小翠,去給我取些朱紅來。”甯禾聽到身後有微微的腳步聲,便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卻并沒有等來應有的回應。
她扭頭一看,身後居然站着一襲黑衣的司徒蕭。
甯禾微微怔住,但轉而心中了然,她知道,她等的機會來了。
她不再說話,繼續畫手中的君子蘭。
司徒蕭慢慢踱步,坐在她的身旁,細長的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畫。多日不見,他身形還是那般俊秀挺拔,不過似乎帶着些風塵仆仆的味道。
這個男人雖是庶子,卻氣度比司徒睿那個嫡出更加不凡,隻是這人表面上看着溫潤,實則清冷。
跟他多有接觸的人就知道,他雖然話不多,卻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而此時,甯禾就感覺到,身邊這個人的壓迫感十分強烈。他心情很不好,甯禾心中判斷。
司徒蕭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低頭作畫的女子。她面色溫婉,舉止落落大方,頭發柔順地垂在兩側,符合大家閨秀的所有描述,若是換個夫君,換個人家,定是琴瑟和鳴吧。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司徒蕭内心浮起一陣煩躁。
隻有司徒蕭知道,這個表面上溫婉大氣的女子,内心是多麼倔強和狠厲。
她對她自己狠,即使在她祖母去世後,自己對她百般刁難,即使自己為了報複把她扔入湖中羞辱,換做别的女子早已哭得驚天動地、罵街撒潑了。
可是她,卻依舊當做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然後默默把一切一一收在腹中,實則卻在暗中布局反擊。
司徒蕭在等,等她何時忍不下去了,隻要她能認輸,自己也是願意放她走的。
但是她生的嬌柔,卻是真真的倔強,她為了甯家主動下嫁給自己,卻甯可傷害她自己一次次喝避子湯,也不願意放棄。
一股怒意又莫名其妙在司徒蕭心頭升起。
就在前幾日,當他千辛萬苦去到雪山之巅,想要那一株天山雪蓮時,這才聽聞雪山的天山雪蓮早已被人重金買下采摘走了。
他千方百計地打聽,卻無果,沒有人透露是誰買走了天山雪蓮。
直到他失望至極,準備回來的路上,卻又聽說,那天山雪蓮是被甯家大小姐收入囊中了。因為甯家大小姐與天雪山莊主人曾有一段師徒關系。
這些以前從未聽聞過的事情,偏偏在這時候被透露出來。
他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女人不想忍了,但是她也不想認輸求饒,她在向自己宣戰。當司徒蕭聽到福伯向自己禀報這些事情時,他自己都不曾發現,他的嘴角是微微上揚的。
幾日郁悶煩躁一掃而空,他恨不得立馬回到府中去與那個女人面談。
當他回到府中後,又強迫自己耐着性子,隔了一日才去她居住的園中,去不想一進園中便看見她在惬意的作畫。
“你想要什麼?”司徒蕭單刀直入,開門見山的問道。
甯禾放下手中的畫筆,細細端詳着那朱君子蘭,微微一笑:“是不是我要什麼,夫君都會給我?”
甯禾的神情,沒有了以往的溫順恭敬,反而帶着一絲絲的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