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她還沒去找她,她先送上門來。
孟臨溪今天穿了那件湖藍色蜀錦做的華服,可以說是十分重視這次會面了。她有些擔心館玄長公主會因為自己當初刺傷了她的姐妹蘭因長公主的兒子陳啟而對她有先入為主的印象。
館玄長公主完全不在意那件事,隻是用長輩的姿态撫了撫她的發髻:“你母親舞得一手好劍法,你繪得一手好丹青,也算是告慰了她的在天之靈。”
聽說館玄長公主認識自己母親,孟臨溪眼睛亮了,同她叙了叙母親的往事。
“前幾日我女福佑回京,不知怎得對繪畫産生興趣,從江州帶來一位叫‘伯鸢’的畫師說,郡主在江州時尤擅畫觀音,一幅水月觀音被景德禅寺收錄做壁畫。”館玄長公主坐在上首,懷裡原本抱着貓兒說,“早在府中建造月影壁時我就有意招攬你來畫畫畫,隻是那時你在大相國寺繪制月影壁,隻得作罷,否則看着跟我和陛下搶人似的。”
孟臨溪正琢磨話題如何往楊居采身上引,沒想到長公主主動提及,就順着說:“長公主謬贊,那幅壁畫是我13歲時和伯鸢一同繪成,菩薩的面龐正是由我母親的模樣幻化。”
館玄長公主聽到她和伯鸢認識,大概知道了她今日的來意,隐而不表,隻說:“我女兒福佑公主與你同齡,前些年都随他父親在外飄蕩,去年才回到京中準備議親,與别的姑娘們也不熟,今日她在家中,剛好帶你去見見。以後你出行多多攜她一起,省的她在家中悶的慌。”
二人來到府中福佑公主的院落,剛踏進門就聽見公主嬌嫩的聲音說:“伯鸢,我不會畫這個,你教我。”
楊居采接過公主手中的畫筆蘸取薄墨在紙上給她示範了兩處:“公主在我畫的這上面拓便好。”他把筆交還給福佑,擡眼看見了長公主一行人,躬身行禮。福佑聽見動靜也擡頭,看見孟臨溪大喜:“母親,你将弘化弄了來!”
孟臨溪幹笑了兩聲,什麼叫……弄來?
館玄長公主輕斥她:“這是什麼話。”還要多說,管家來報說二少爺出了事,長公主讓二人先叙話,匆匆離去了。
福佑拉着孟臨溪的手坐下,和她說自己在随哥哥在西京時就遠遠見過孟臨溪。孟臨溪想起來那時候正好是她和柳閱去看壁畫,不禁感歎公主記性真好,不經意瞟到桌上的畫,喲呵,夠有耐心的,自己與他畫畫時怎麼不見他畫好了讓自己描。
蓦時心上升起一陣怒火,看也不想看他,眼睛一直看着福佑說話。楊居采也不搭話,就安安靜靜坐在一邊聽。
不多時,孟臨溪已經站在孟王府門口了。她進了屋把蜀錦的外袍扔給可人,嫌怡人端來的茶熱,咕嘟咕嘟灌了幾大口涼水,然後坐在椅子上生悶氣。
“姑娘這是怎麼了,生的什麼氣。”怡人見狀端了冰鎮果子酪來。
“我就說這天氣,穿蜀錦厚了些吧,看給姑娘燥的。”可人說。
怡人白了她一眼,姑娘去了一趟長公主府,要是順利楊公子就得跟她回來了,但她不語隻是一味灌水,肯定是出了岔子。
“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孟臨溪猛地吼出這麼一句,讓二人吓了一跳。緊接着她就像開閘放水一般傾吐着今日的見聞:
“沒有囚禁他,都能獨自上街買畫材。”
“我說怎麼不來找我,原來是攀上公主了,看不上我這座小廟了。”
“真不是人啊真不是人,我這兒擔心地拉下臉來找他,他陪佳人在院子裡畫畫喝茶。”
“我讓他給我示範個花竹都要好言哄着,他竟然畫好了直接讓公主拓!這耐心什麼時候給過我!”
……
等她發洩完,可人好不容易插進去一句話:“會不會,楊公子這輩子不再喜歡姑娘了。”
孟臨溪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雖說是冷靜了,但也羞恥了。他有了新的際遇自己應該開心,隻是為什麼看着他不言不語的樣子來氣?
她下意識把手探進袖子裡掐住手臂,恍然大悟,玉戒!自己忘記戴玉戒了!剛剛明明看見他手上戴了玉戒,自己怎麼沒有意識到呢!
這個念頭一起,她立馬在心裡給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就算自己沒戴玉戒,他一年多沒有給自己回信,有錯在先,為什麼要在自己身上找問題!不愛了就是不愛了!自己得趕緊接受這個現實,不能再恃寵而驕,扭捏作态了。
她苦笑了一下,沒想到一語成谶,楊居采真尚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