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逐山的不請自來确在應歌鳳意料之外,他看着面前的人,粗眉大眼,略黑的臉,下颌方正,顯得孔武有力。
打扮倒是斯文,緞面的灰鼠皮袍,外面罩着件綢紫大褂,他戴一頂毛邊的黑呢盆帽,低低地壓着,而眉毛之下那兩道目光則透出淩厲的匪氣。
應歌鳳想,相貌不錯,怪不得讨那個唐雪貞的歡心。
陳逐山站起來,緩步走到周天钰面前,應歌鳳盯着他,暗中捏緊了口袋裡的槍。
“周老闆,我們見過面的。”陳逐山客氣地笑道。
“你——”周天钰指着他,手直發抖,他恨得說不出話來。
這個狗爛污的小癟三奸土匪,引誘了他師哥,教他抽大煙,打牌賭錢,敗得家業精光,戲也唱不了了。到現在,人都不知去向,他還好意思來?
“周老闆,我找你是要問一問雪貞的事。”陳逐山單刀直入,開口便問周天钰讨人。
周天钰瞪着他,捏緊了拳頭,脖頸上血脈迸出。他正要站起來,狠狠給這個王八蛋一拳,但肩膀一沉,讓應歌鳳捺住了。
“腿還傷着呢,别動。”應歌鳳俯身在他耳邊輕聲說話,周天钰扭頭看他,應歌鳳十分從容地朝他笑了一笑,“交給我來辦。”
周天钰鼓着胸膛,轟轟喘氣,但還是聽了應歌鳳的話,沒有跟陳逐山對面叫闆。
應歌鳳拿了條盤金絲的羊毛絨毯子蓋在周天钰腿上,又剝給他一顆巧克力糖吃,像在哄小孩。
事情做完了,應歌鳳才轉身看陳逐山。
陳逐山到底還是心急了,忍不住又問一遍:“雪貞到底在哪裡?”
應歌鳳心下了然,這癟三是來找小情人了。看來唐雪貞是夜奔出逃,跑得無影無蹤,叫陳逐山束手無策。
應歌鳳故意不答話,請陳逐山坐下,他慢吞吞喝完一盞茶才開口說道:“雪貞師哥自然在這裡,但是你要見他,也得拿出一點誠意來。”
周天钰扯應歌鳳的袖子,疑惑地看他。
應歌鳳反握住周天钰的手,輕輕搓捏,替他按摩似的。
“我開一張十萬的支票,算是給周老闆的見面禮。”陳逐山道。
應歌鳳冷冷地哼笑一聲,搖起頭來:“咱們周老闆可不缺錢。”他托着周天钰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
話音剛落,陳逐山身邊那兩個鐵塔似的高大男人便逼上前。
子彈上膛,發出兩聲刺耳的脆響。
他威脅他,可應歌鳳不怕。人,槍,他也有。陳逐山不敢真傷他們,否則,唐雪貞他是一輩子都找不到了。
陳逐山大步邁到應歌鳳跟前,眯起眼瞧着他:“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應歌鳳站起來,跟陳逐山争鋒而立。他個子高,可與陳逐山平平相視,縱然對面是個□□頭目,應歌鳳也毫不膽怯。他裝模作樣,拍一拍陳逐山的肩膀,提出條件:“我,要廖金西。”
“怎麼?”陳逐山不明所以,“廖小眼兒得罪你了?”
應歌鳳不答,隻說:“挖掉兩顆膝蓋骨,五花大綁着給我送過來,否則,唐雪貞你休想見。”
“好。”陳逐山爽快地答應。
他帶着人風風火火地走了,月光之下,那盆帽上的雪白獸毛折射出銀亮的如針一般的光。像微小的刀,一寸一寸割在人的皮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