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聽我說,您夫人恐怕——”
聽到這句話,布洛克用一種難以想象他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勁頭回握瑪德蘭娜的手,“但她還活着不是嗎!我知道!我看到了!您、修女您,會救她不是嗎!”
“這是上主的旨意不是嗎?”
要是在過去,修道院中遇見這樣的祈求,祈求上主顯靈叫人起死回生,瑪德蘭娜都不知該怎麼回答,慶幸的是主理此類事務的司铎永遠不可能是她。
可現在,她等的正是這句話。
她抿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将布洛克扶起,揭開他眼前的濕布。
他目前能看到的,大概隻是有無數重影的昏淡色塊。
“先生,”瑪德蘭娜說,“您的夫人,目前仍然在昏迷中。”
男人渾身變得僵硬,死死地望着地面上凸起的那一塊。
瑪德蘭娜貼近他,繼續為他解釋,“牙齒隻剩下一半,肺上發了炎,皮肉上也有一些傷口……我們已經給她包紮了,但是有一些特别深的,也許會化膿。而她的頭部……”
她頓了頓,“受了傷,非常重的傷,她現在還沒有醒來就說明——”
“可您能救她對嗎?”布洛克仿佛根本不想也不敢聽她接下來的話,隻是重複之前的話,“您——您可以的吧!修女!”
“我做不到。”瑪德蘭娜用悲傷的聲音說,“先生,很抱歉,我做不到。”
在布洛克渾身顫抖起來之前,她又說:“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從這裡出去的話,我向您保證,将她送出城,我的同伴——騎士團的醫院裡有很多伊黎施最高明的醫師——”
瑪德蘭娜閉了下眼,主啊,請原諒她的這個彌天大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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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您的決定?”
她對喬治娜與裡昂說了自己的打算之後,對方并沒有回複好或者不好,隻是反問瑪德蘭娜。
——這就是您的決定?
用欺騙與利誘代替拷問。
“外人對我們有諸多誤解,”瑪德蘭娜解釋道,她知道這樣會讓自己看起來是個十足愚蠢的僞君子,實際上大概也相差不遠, “但這也是我們慣用的手法,通常,效果并不比拷問更差。”
瑪德蘭娜說完這一切才擡眼看對方的臉色,于格與她站得更接近了,似乎是以防萬一,如果對方想要動武來改變她的想法,那他要随時準備好出手保護她。
“嗯……”裡昂苦笑了一下,然後對喬治娜說,“怎麼樣?不如我們叫醒米赫爾來場表決?加他剛好奇數嘛。”
“……算了。”喬治娜難以忍受似的揉了下眉心,“暫時就這樣吧。”
她的臉色沒有完全緩下來,接着又補充道,“但我們也有條件,如果——如果他仍舊沒有說實話,不對,隻要他說的派不上用場,那麼請将拷問作為最終的手段。我們必須要把他隐藏的東西全都掏出來。修女,相信您也很清楚,這是我們僅剩可以抓住的東西了。”
這便是她們最終達成的協議了。
瑪德蘭娜緩緩地睜開眼睛,她算了一下時間,布洛克現在的視野将會不斷地變得清晰。感官失控會讓人無助,不自覺地更依賴旁人,說出一些原本決意不會吐露的。而她,将他從這困境中“解救”出來,又是否能因此掙得更多信任?
“最高明,最博聞多識,最了不起的醫師,相比之下我擁有的隻是打下手的雕蟲小技。”她繼續說,“他們一定能治好她。”
“我們也會找到您的女兒,您一定遭遇了什麼,最好還是離開迷宮城。如果能出去,我們的主教就會安置好你們一家。”
“所以,請告訴我們吧,将您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我明白,您一定有很多不得已,但是我們,您的家人的未來都需要您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