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淩聽着她的話,努力将眼睜開。他的白眼珠裡滿是滲人的血絲。黑眼珠看上去雖比較正常,卻沒有一點焦距。
她嘗試着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沒反應。
跳躍的火光下,這就像一對剔透澄瑩的玻璃珠。絕美卻沒一點用。
梁曼心中一驚。但她仍是假裝鎮定,舀着水慢慢往下倒。嘴裡念叨:“燙不燙?忍着點,馬上就好。”
雲淩雙眼無神地望着她,嘴裡低聲應道:“嗯。”
沖完眼睛,又給他擦了擦臉。梁曼看着光潔如玉的額頭上那半道傷口,心想,真是可惜了。這麼個完美無瑕的絕美皮相硬生生給劃壞了。
也不知以後會不會留疤。可不能影響我們峰花的絕世美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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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睡前照舊要打坐。梁曼道:“掌門,你先吧。林子裡不安全,我在旁看着。”
雲淩并沒有推脫。他當即盤坐起來,屏息入定。
梁曼見他呼吸漸漸平穩,便知他已進入歸中之境,當下也放下心來。她撿了些樹枝來挨個削尖,琢磨着插進陷阱裡,等以後可以捕些什麼小動物。
剛削了幾根,耳邊的聲音卻不太對。
梁曼循聲看去。雲淩渾身顫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顆接一顆滾下。他閉眼咬牙急喘,似乎正與身體裡的某種痛苦搏鬥。
他這反常的模樣倒與白天在懸崖邊時分毫不差。
見他如此痛苦,梁曼卻擔憂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隻恐貿然打斷行氣,毒素反撲更害了他自己。
倏地,像是再也無法忍耐了一般,雲淩低低痛叫一聲。他猛地站起身來,卻又立即無力地跌坐回去。
梁曼吓得趕忙扶住:“掌門你沒事吧?”
雲淩坐在原地,力竭一般不斷急喘。身體平息下後,他茫然了一會。
梁曼小心問:“掌門,好點了嗎?”
雲淩停了停,才順着聲音的方向微微偏頭過來:“無事。”
梁曼觀他臉色不好,知道恐怕是行氣時遇到了問題,而這個問題八成與中的毒有關。看樣子這門毒不太容易解決。
她也不好再問,隻能溫聲勸慰道:“早點休息吧。不必擔心守夜,陷阱我已做好了。”
對方躺下後,梁曼卻沒有去睡。
雖說确實有陷阱,但這麼潦草的東西管不管用根本就是未知數。在荒郊野嶺裡過夜,她是決計安心不下的。
不過能生着火,心裡多少算是有點安慰。
她倚在石頭上。看着一邊和衣躺下的雲淩,猜測他也睡不安穩。
眯眼望着火光。半夢半醒間最後她也迷糊了過去。
早上醒來好歹是一夜平安。梁曼收好東西。兩人一路撿着果子,繼續趕路。
等幹糧吃的差不多了,她就琢磨着抓點什麼小動物來補充蛋白質。隻可惜她的狩獵天分實在不高。嘗試了幾次鋪設陷阱,最後隻抓到一些幹巴沒肉的鼠類。
梁曼又轉頭嘗試起捕魚。還好,他們的武器種類頗為豐富。在試過砍刀、飛刀、排箭等一衆家夥事後,她發現飛镖紮魚最好使。不過也的虧自己學會了甩針,不然還真是丢不準。
…感謝之前種種的倒黴經曆,讓她擁有了如今的生存技能!
捕到河魚後,她先是用刀刮去鱗片,然後再開膛破肚收拾内髒。最後串在樹枝上小火慢烤注意翻面。
可惜這裡沒有鹽。烤魚的味道有些寡淡,還帶着絲土腥味。不過淋上果子汁液後也算可以入口。
梁曼吃東西很快。她吃完随便抹巴抹巴嘴就繼續去挖坑做陷阱。雲淩則自己坐在火堆邊慢騰騰吃。
回來時她驚奇的發現,雲淩手邊的果子全擺在一邊,碼的整整齊齊一個沒動。但烤魚是一點不剩。
等到第二天晚上留心觀察了下,發現還是如此。
梁曼有些納悶。掌門很少會剩下食物。當初在太初峰上還認真跟她講過不能浪費。
而這裡的果子應有盡有,他應該不是故意剩下做儲備的。可掌門從未對任何食物産生過喜惡。梁曼揀了顆嘗嘗。确實澀口,算不上好吃。她自己吃的時候也是囫囵吞棗随便咬兩口就丢。
梁曼試探性地問道:“掌門,你不喜歡這種果子嗎?”
雲淩頓了一下:“沒有。”
他摸着果子,慢吞吞地往嘴裡送。停了會才咬了小小一口。
雲淩磨磨蹭蹭地把果肉含在嘴裡,鼓着腮幫子欲嚼不嚼。
見他吃的這麼難受,梁曼趕緊說:“沒關系沒關系,不吃也不要緊。咱們魚有的是,果子不想吃丢了就行。”
雲淩點頭,馬上利落将果子放下。
梁曼剛走開,他默默伸出手。推了推,讓果子滾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