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沒出息地落荒而逃。
她去山上,藏在一棵樹後躲着。看雲淩在腳下的村落裡一圈一圈找她。
梁曼捏着那支發钗,茫然地想。
他怎麼知道我生日的呢…?
哦,想起來了。是那日碰到那個算命的騙子,算八字時說的。
可他又怎麼知道要給人送生辰禮呢…
她呆呆地順着樹坐下。
在這個世界過了兩年,她自己都忘了過生日這件她曾經最喜歡,但是放到現在覺得最無聊又浪費時間的事。
她又想起那天他頭發燎着火,自己因為他糊了一臉的泥巴而哈哈大笑。
他還記得這些。所以故意把臉弄髒,想逗自己開心…
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峰花到底是什麼時候,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
她無意識地摸索那顆珍珠,在想。雲淩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想着想着,她有些黯然。能是什麼意思。現在的掌門和個小孩一樣,懵懵懂懂什麼男女之防人情世故都不明白。他不過是随口說說而已,自己卻在這裡真當回事了。
真是可笑…
果然,孤男寡女的單獨相處久了就是不安全。
她好像,對傻白甜的雲淩産生些不一樣的感覺…就在方才與他四目相對的瞬間,自己竟然莫名頭暈,臉頰和腦袋都燙的發燒。她被他明亮的眼睛盯得快喘不過氣了…
但确實。掌門确實長得讓人很容易心動。隻是以前在山上時太冷漠太沒有人味,冰冷的讓人不敢接近。目前又格外傻得像個小孩而已。
梁曼努力安慰自己。沒事,也許她隻是一時被色相所迷惑。畢竟誰會不喜歡好看的東西呢?
她反複在心底默念幾句心法,終于勉強壓住了那些胡思亂想。
可捏着那支應該還回去的钗子,她總有些猶豫不決。心裡似乎被什麼隐隐約約跳動的、慌慌亂亂的東西所擾動,遲遲下不定決心。
真的,隻是被色相所迷惑嗎…
她輕輕點着那顆圓潤的珠子,嘴角忍不住悄悄翹了一點。真好看呀。
可轉念間,那一絲攢動的小小雀躍馬上被心頭背負的重重巨石壓倒。
一想到現實種種,眼睛漸漸黯淡下來。
但這樣珍貴的東西,她是不能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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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闌人靜,梁曼默默從土牆後繞出。
糊了一身泥的雲淩坐在院子門口。他倚着牆根,已經累的睡着了。
梁曼盡量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剛走出幾步,腳又頓住。最後還是去屋裡取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峰花微微動了動。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衣角。
雲淩忙欣喜站起:“梁曼,你回來了!”
梁曼深深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出。她笑了笑,十分自然地點點頭:“嗯。”
雲淩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地講。自己在村子裡找她沒找到,最後猜她也許是有事要做,所以就乖乖回家來等了。
他一句沒提自己從中午一直找到半夜這件事。梁曼也沒提自己為什麼要跑。兩個人都平平靜靜若無其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其實,她一直坐在山上的角落裡看,看峰花在村子裡一圈圈找她。
雲淩敲開了每一家村民的屋子,反反複複來回問她的去向。其中拒絕了多蒙婆婆的晚飯邀請,也拒絕了紮川大叔的南瓜粥。直到被所有村民都不耐煩地趕出去。
最後累的筋疲力盡,月亮爬高。雲淩自己一個人,坐在破茅屋的門前怔怔發呆。
梁曼覺得自己惡毒的不像人。她看着他茫然無措地站在空蕩蕩的小路上低着頭徘徊,心裡明明又酸又脹,卻硬逼着自己一遍遍閉上眼默念心法,壓抑住滿的快要冒尖的難過。
她要确保自己不會為雲淩的一舉一動産生绮念。她要證明自己沒有喜歡上他。
她看似是在折磨他卻又好像是在折磨自己。她在逼着自己變成一塊冷硬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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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平平常常地進屋,點上油燈。雲淩平平常常地捂住怪叫的肚子,不好意思地笑,說他有點餓了,梁曼平平常常地點點頭,說正好,我也是。然後兩人平平常常地準備燒水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