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正襟危坐,滿臉嚴肅。旁邊人卻歪頭托着下巴,望着她一個勁兒傻笑。
鄭重其事的開場白被他盯得一連說了幾次都磕磕巴巴進行不下去。
梁曼咬住唇,臉上微微泛紅。她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失敗了:“幹嘛這麼盯着我!不準嬉皮笑臉的!”
雲淩忙道:“抱歉抱歉!”
可是因為剛才的事,她音量再怎麼高都無法對他造成殺傷力了。剛把頭轉去一會,他又慢慢轉了回來,眼睛彎彎地瞧着她。
梁曼隻好逼着自己不看他。她故作冷漠道:“…心法早已說明了,沉溺情愛對修行是大大的無益。掌門還是盡早擯棄雜念,從頭修行吧。”
峰花眨眨眼,大大方方道:“既然我已經功力盡失,那就此當個普通人也是不錯的。沒了就沒了,為何還要重新再修行呢?”
梁曼急道:“什麼沒了就沒了?你可是天下第一的太初峰掌門啊!”
雲淩笑道:“太初峰掌門如何,天下第一又如何?”他趴在桌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我卻覺得,這短短幾天做普通人的日子,比我前二十幾年加起來的所有日子都充實快樂的多。”
梁曼啞然。
雖然之前嘴上說峰花回去後不一定還當得成掌門,但那都是為了诓他不許再和自己一間屋子休息的借口罷了。她心裡知道,大長老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可看着他此刻坦坦蕩蕩的眼睛,她又清楚地知道他說的話是真心的。雲淩是真心覺得做普通人比做天下第一要好。
對上他的眼睛,再聯想到他剛才話裡若有若無的一再暗示,梁曼又有些扛不住了。她撇過頭去,羞赧地躲過他灼熱的視線。嘴裡卻冷硬道:“…那你回去怎麼和大長老交待!”
雲淩想了想,認真道:“實話實說。大長老将我撫養長大,已算是我的半個親生父母。我必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他的養育之恩我是一定要好好報答的。可是做掌門又不是報答的唯一辦法,做個普通人也可以啊!”
準備了一肚子勸解他放下情愛的話全被堵了回去。眼見每條路都被雲淩封的死死的。梁曼惱羞道:“掌門的喜歡根本不是真的喜歡!你隻不過是…隻不過是雛鳥情節罷了!”
于是,梁曼不遺巨細的将雛鳥情節和對方好好解釋了一番。她把雲淩失明以及複明後對她的一系列反常一一指摘出來,逐條分析給他聽。
說到最後,連她自己都有些心灰意冷的難過了。但臉上還是強作冷酷地總結:“…所以懂了嗎?你對我的感情并不是真的喜歡…隻不過、隻不過是你失去功力後第一個遇到了我而已!”
雲淩卻道:“是嗎?可我卻覺得,我喜歡梁曼是命中注定的事。”
他一邊細細回憶,一邊望着她慢慢道:“我快掉下懸崖,是梁曼沖過來緊緊拉住我不放。我看不見,是梁曼帶着我一路逃出生天。我傷害了梁曼,梁曼卻仍然沒有丢下我。…”
“并不是我複明後遇到了你才會對你動心。而是你這樣對待誰,誰都會對你動心。如果我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是别人,我并不一定會喜歡上她。但被你這樣一再救過的人,無論是誰,都一定會喜歡上你。”
最後,他鄭重其事地做下結論:“所以,我的想法是。我一定會喜歡上你。從你在懸崖邊抓住我手的那一刻開始,這一切的結果就是命中注定的了。”
梁曼的臉頰随着他的話逐漸绯紅。她咬住唇,臉紅心跳地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最後她隻好惱羞地自暴自棄:“…随便你!愛喜歡誰喜歡誰!懶得管你!”
兩人沉默了一陣。梁曼臉上燙的快出白煙了。她腦子亂哄哄地東想西想,雲淩卻在那裡看着她越笑越開心。
她羞惱地轉過頭:“…你到底在笑什麼!”
雲淩一臉得意:“我在笑,我發現了梁曼的一個秘密。”
說完就挑一挑眉,單手支住下巴得瑟地歪着身子盯她。
梁曼終究還是不能沉得住氣。她抱着胸,明明心裡又慌又羞赧,但臉上仍是闆着。故作不在意地冷哼:“嗤…什麼秘密?”
雲淩賣着關子。他一邊慢悠悠地在她的注視下輕輕敲着桌子,一邊不緊不慢地拖長了聲音:“剛才,我好像聽見了梁曼的心跳…梁曼的心跳得好快啊。這是不是說明…梁曼也喜歡我?”
隻一瞬間她全身就紅透了。梁曼從頭一整個兒紅到了腳後跟,渾身燒的和滾了開水一樣。
梁曼竭力捂住臉想要躲開他的眼睛,可對方也跟着轉來轉去就是不肯放過。頂不住對方視線的壓力,她破罐子破摔地閉眼大聲道:“…是!但那又怎樣!”
峰花的眼睛馬上變得亮晶晶起來:“所以,我們算是心意相通了嗎?我們相愛了對嗎!”
“…誰和你相愛了!少在這自作多情…!”
……
紮布激奮地和周圍村民大聲抱怨。直到最後一個熱心人也走了,他才惡狠狠地啐了一口,沒好氣地拍拍身上塵土。
今天真是倒黴透頂。
清早起來翻了三座山頭來到木普。剛放下擔子就被山達拉去,哄他給各個村寨租賃農具牽線搭橋做牙郎。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了,又來了個聽不懂話的中原女人,拉着他叽裡呱啦沒完沒了。
趕又死活趕不走,給他煩得不行。
但看久了發現,這娘們臉蛋還挺嫩,小嘴一張一合給他心裡勾的直癢癢。
想拉她進林子好好快活快活吧,又被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瘋子揍了。踹的他身上到處都疼得要命。
剛才村子裡的人說,這是一對從中原私奔來的小夫妻。
誰知道她有夫君?既然嫁人了就該老老實實呆在竈前做飯刷碗,臭娘們抛頭露面出來做什麼生意?…跟他拉拉扯扯的,不就是在故意賣弄風.騷嗎?
一整天都被這個婊.子害的。草也沒草到,東西也沒賣成,真是倒黴。
紮布連着咒罵了幾句。眼瞅時候不早了,他收拾收拾東西挑起擔子打算走人。
剛過了小溪。沒走幾步,隻聽啪的一聲。
他膝彎一酸,當即就跌了個狠狠的跟頭。兩擔子滿滿當當各樣小玩意嘩啦嘩啦滾了一地。
…這裡面的東西可不經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