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麼棘手的事兒啊?”盛朝盈有些失神,喃喃問了出來。
“這……”賬房先生語塞。
杏兒卻在此時癟了癟嘴:“夫人呐,這夜裡的男人還能被什麼絆住腳?自然是在外玩兒得忘乎所以了。”
“玩兒?可在哪處能玩兒得這麼晚呢?”盛朝盈緩緩睜大眼。
賬房先生聞言微微皺眉,這侍女好生不懂事。
憑他的眼光看,那位公子瞧起來是個正派的,并不是将正頭娘子至于這般尴尬境地的人。
這虞興客棧開業幾十餘年,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他見過不少,不會看錯的。
“夫人,這夜深露重,您還是上樓好生歇息吧,沒準兒一覺醒來,您夫君就回來了?”
他欲打斷這一對話,好心勸着那位瞧上去就身嬌體弱的姑娘早些休息。
杏兒卻并不認同,她不願瞧着盛朝盈再傻乎乎地被瞞在鼓裡,就跟她當年的娘親一樣。
“你一深宅婦女當是不知曉,這夜裡供人們消遣的地方可多了去了。”
“咱們虞安郡也有不少消遣地兒,你在這兒瞎等着能有什麼用?還不若早些上樓歇着,你身子本就未痊愈,還是多想着自個兒吧。”
杏兒說到此處,又頓了頓,她下意識看了盛朝盈一眼,有些擔憂自己太過直白的話語傷了這小娘子脆弱的心。
盛朝盈的确是愣在了原地,可讓她發愣的不是别的,而是此處竟是虞安郡?
她居然回到了虞州?!
賬房先生冷了臉,越說越不像話了。
“姑娘你還是趕緊着陪你家夫人上樓歇息吧,已經過了打烊的時辰了。”
盛朝盈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因着自己在這兒才耽擱到這個時辰的。
她回過神來拉了拉杏兒的手,領着她回了樓上。
夜間,盛朝盈輾轉反側,太子殿下一直未歸,她身邊又多了一個杏兒。
且自己又回到了虞州,這事情樁樁件件攪得她思緒雜亂不已,偏偏又整理不出個頭緒來……
翌日,盛朝盈一睜眼便拉開了床帳:“杏兒,夫君他回來了麼?”
外間的杏兒姗姗來遲,她抿了抿唇:“夫人,沒呢。”
“……噢。”盛朝盈垂下頭:“那你讓廚房備些早膳上來吧。”她有些餓了。
杏兒點點頭:“已經備好了,我扶您過去。”
甫一落座,杏兒便給她盛了一碗粥:“夫人呐,您還在擔憂少爺?”
“啊?”
盛朝盈雖是不解杏兒為何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但還是誠實地點了點頭。
杏兒苦口婆心:“依我看,他早不知去哪兒樂不思蜀了,您還是少放些心思在他身上的好。”
盛朝盈張了張嘴,從心底最深處油然而生一股子無措來。
這個杏兒究竟是何用意?
若是太子府中的人,又為何說着太子殿下的小話?
不成不成,她得将這古怪的事兒盡快告知太子殿下。
盛朝盈颔首,佯裝同意她的話,背地裡卻悄悄捏起了拳頭,在心裡制定起計劃來。
她得先迷惑這個杏兒,讓她覺得自己信了她的話,先按兵不動,等着待太子殿下回來。
可,她最需要确認的就是……太子殿下是否真的丢下了她?
若是太子殿下已經走了,再也不回來,那她也得有兩手準備才行……
盛朝盈用完膳又在軟榻上休息了一會兒,順便細細思考了自己的接下來的打算,待到用過午膳後,她又打算下樓去一趟。
下了樓,在賬台處的依舊是昨日那位賬房先生。
盛朝盈腆着臉問他:“勞煩先生為我查一查,客棧的房間,夫君是付了多久住多久的銀子呀?”
賬房先生對她的印象極好,二話不說便低頭幫她查閱,幾息過後——
“這虞興客棧的四間一号房,提前付了足有五日的銀子。”
盛朝盈眼前一亮:“五日?是四間房都是五日嗎?”
“正是。”
賬房先生點了點頭,雖是不知曉這姑娘問這些是有何用意,但他看得出來這姑娘是個心思淺的,也不知為何身邊會跟這麼一個侍女。
想到此處,他又擡眼看了一眼站在盛朝盈身後的杏兒。
盛朝盈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回過頭道:“杏兒,你先去那邊坐着吧,待會兒我來找你。”
對方點點頭,轉身便去了角落裡的一張桌子坐下。
現在正值晌午,大堂内用膳的人不少,杏兒坐的那處,上一桌客人才将将離開。
賬房先生見盛朝盈支開了那侍女,便明白這姑娘心中通透,他笑着道:“姑娘這是?”
盛朝盈難為情地抓捏着自己自己的衣袖,不敢直視着對方:“就是,若是夫君今日還未回來,能不能将這多餘的銀子退,退還給我啊?”
【1】出自唐代杜甫《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