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因為不透風,時刻泛着上了年紀的腐朽味道,林長赢坐在朝樓上走的第一階樓梯,裴程就蹲在他面前。
“疼嗎?”裴程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但是聽聲音好像是帶着點顫抖。
林長赢不知道為什麼,他隻能選擇搖搖頭,示意自己不疼。
但裴程看見他搖頭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樣,可林長赢沒撒謊,他不會撒謊,過了那段時間,現在已經沒有感覺了。
又或許是…疼麻木了?
“你怎麼這麼倒黴。”
裴程嘀嘀咕咕的,聲音一點不像平時那樣熱情又洪亮,悶得像蓋在鍋蓋裡,還有震顫的嗡嗡聲。
這是什麼形容?林長赢眨了眨眼睛,看着樓梯轉彎位置的那顆忽明忽滅的燈泡發呆,腦子裡空空如也,想不出半句可以回應的話語。
“以後不要這麼倒黴了。”
裴程大概也是在沒話找話,林長赢聽得覺得有趣,想笑又拼盡全力也撐不起嘴角來。
他沒辦法,隻能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又不是我要這麼倒黴的…而且,其實我很幸運了。”
“幸運在哪裡?”
藥酒味彌漫開來,鑽入鼻尖刺激的他皺了皺鼻子,林長赢這次沒有說話,隻是将目光落在注視他之人的身上。
良久,才是一句不明意味的話語。
“你猜。”
“不猜。”
裴程蓦地紅了耳垂,别扭的情緒萦繞心間,他将藥酒的瓶蓋蓋好,又将那瓶維生素塞給林長赢,嘴裡叮囑道:“每天一片,補充營養的。”
林長赢點點頭,話語在觸及對方身後那個人的眼神時僵住,半天,才吐出一個字來。
“媽…”
…
四月中旬的時候,縣中領導不知道抽了什麼風,要學隔壁省來一場潑水活動,意為替即将高考的學生祈福,祝他們:
“旗開得勝,金榜題名。”
周五下午最後一節課後,一共兩千多名師生齊聚在操場上。
學校準備好了各種各樣的潑水工具,學生積極參與搶工具,臉上挂着勢在必得——一定要給自己好友潑成落湯雞的決心。
林長赢一開始對此是比較抗拒的,但是裴程很興奮地拉着他随着人流往外跑。
他拒絕的話消弭于嘴邊,跟着跑的時候還有閑情逸緻去想,還好今天是個豔陽天。
蓉城四月的天氣就是如此多變。
一天能經曆春夏秋冬,校領導也是有備而來,選的時間點正值夏。
學生們早已換上春季校服,依然是那一款像設計師用腳設計出來的醜陋黑紅校服。
而今天最高氣溫已經達到32℃,林長赢和裴程跑到操場他們班所在之地的時候,周圍已經密密麻麻站滿了學生。
“這兒呢!”陸青雲遠遠地朝他們揮手,等倆人靠近時候又遞過來兩個工具,“喏,隻剩這倆了,這群人太能搶了。”
裴程接過工具,是一個小水槍和一個小水桶。
他開始猶豫,目光在這倆工具上來回移動,最終,在活動正式開始的倒計時響起的時候,将小水槍遞給了林長赢,湊近說起戰術。
“3——”
“等會兒…我擋你前面,你就拿小水槍遠程呲他們。”
“2——”
“如果,有人偷襲你,我直接給他頭上來一桶大的。”
“1——”
“别害怕,有我在呢。”
“縣中第一屆潑水活動,正式開始!”
“聽懂了嗎?林長赢!”
人群已經開始騷動起來,周圍歡聲笑語,有水花濺到他的臉上。
但其實林長赢很怕沒有人敢和他一起玩,他怕他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直到活動結束也不會有人朝他潑上一丁點的水。
但好在,有裴程在,于是他點頭答道:
“聽懂了,裴程。”
不到五分鐘,裴程已經全身濕了個透,但大多數是為了替林長赢擋水。
對方還是太低估了自己的人氣,班上基本上所有同學都沒放棄這個能近距離“亵渎”高嶺之花學神的機會。
水像不要錢一樣往林長赢的位置潑,襯得他手中的小水槍更加的可憐又弱小。
好在大家都有分寸,基本上不會照臉硬潑,都壓低了手往身上潑,但依然有不少同學連發絲都濕透了。
其中就是陸青雲和裴程倆人。
陸青雲倒是好理解,他平時人緣就好,性格活潑到處跑,跑着跑着就全身濕透。
那濕漉漉的頭發貼着他的腦袋,讓他像一隻順産的牛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