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晶對着紋絲不動的房門無可奈何——兩人就這麼隔着一扇門僵持了許久。
走廊的燈光昏暗,約等于緒晶沒剩多少的耐心。他突然屁股一坐,翻出冷掉的奶油牛肉餡餅,咬了起來,不再酥脆的外皮依然在口腔裡發出誘人的喀嚓聲。
肉香混合奶香悄悄地飄進門縫。
歐塔庫在被子裡忽然咽了咽口水,從櫃子裡翻出一瓶泥黃色的藥劑,憤然一口灌進嘴裡。
緒晶吃到一半,走廊的光源頃刻間全滅了,突然漆黑的走廊把緒晶吓了一跳,他含着大口的食物問:“燈怎麼壞了?”
在盥洗間解決完生理需求回來的歐塔庫,看了一眼在黑暗中東張西望的人,悄無聲息地把房門重新關閉,最後咔哒一聲把門鎖上。
緒晶這才意識到剛才房間裡的人居然眼睜睜從他面前溜出來過了。
對方就這麼不想和他見面嗎?!連路過一會都要熄燈。
緒晶忿忿地擦嘴,心裡卻多了一絲疑惑:就連第一次也是對方站在遙遠的二樓對他隔空喊話,緒晶完全看不清他的臉。
難道對方長得很見不得人嗎?
柔和的走廊昏黃燈光重新亮起。緒晶思考的同時,去摸袋子裡剩下的餡餅......
還剩一個的奶油牛肉餡餅怎麼消失了?!
緒晶氣得鼻子都歪了,爬了起來指着房門就罵:“你這個小偷!”
“偷闖進别人家裡的才是小偷。”歐塔庫面無表情地咀嚼着許久沒有嘗過的美味。
他勢必要目睹這個無禮的家夥的真容,然後揪着那家夥的領子進行一場教育式對話,緒晶正在腦海裡構思着怎麼用言語羞辱對方......突然,“咕噜——”一聲,緒晶的臉緩緩羞紅。
隻享用了一半的空癟肚子對于這次不符合平時進食量的事情表達了不滿,聲音絕對被裡面的人聽見了。
緒晶裝作無事發生,“好了好了,你赢了行了吧。”
他自顧自地走回一樓的房子正門處,擺擺手揚聲說話,怕樓上房間的人距離太遠聽不到他說話,緒晶甚至用上了以前傳喚仆人時的擴音魔法,清晰有力的話語飄蕩在房子每個被陰影掩蓋的角落:“你不帶路,我自己走總會找到方向的。”
“再見!!”
最後一句話的聲音,被老掉牙的大門發出難聽的吱呀聲逐漸掩蓋掉,融在一起像跑調的陳年曲目。
厚重大門緩緩地關上,縫隙中從外而來的光逐漸苟且偷生地壓縮,再次揚起了一陣灰後重歸死寂。
歐塔庫手指離開了遊戲按鍵,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絲,小心地探聽着外面的動靜。
幽暗的火紅色眼睛在門後謹慎地掃視,如同出行前躲在家門口确認安危的動物。
鴉雀無聲。
房門打開的裂縫逐漸擴大,奪回房子主導權的歐塔庫終于放下戒心,“終于走了。”
他松了一口氣。
水晶熒幕的待機畫面明明滅滅,被子下方的臉也露了出來。
畫面的光打在他的臉上,高挺的鼻梁因為陰影更加明顯,紅潤但幹澀的嘴唇,因為被子蓋住略顯淩亂的黑色劉海稍微遮住了眼睛。
撩開一些就能他眼下熬夜的黑青和布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起來就不好相處。
頃刻間,那些光的穿透性似乎變強了,隐約地透過歐塔庫的皮膚表層,讓底下暗暗躍動的血管越發明顯。
妖冶美麗的花紋,遍布了他的全身,嗜血般的瞳色也加深了許多。
回歸本體的歐塔庫松懈地倒在自己的床上。因為不請自來的客人的存在,他時刻繃緊根本不敢以這種可怖的形态出現在人前,哪怕是隔着一道門。
隻有在這種狀态下補充魔力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他拿起一瓶魔力藥劑,随意地倒在身上,液體從胸膛曲線地流到腰側,在接觸床褥布料之前就被歐塔庫的皮膚徹底吸收掉了。
歐塔庫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褪落的黑色衣服和被子層層堆疊在地上,接住了扔來的脆弱的玻璃藥劑瓶,裡面沒有一滴殘留。
連續打遊戲熬夜和繃緊神經的疲倦如潮水襲來,歐塔庫阖上眼昏沈地睡過去了。
窗外的月光傾瀉,卻被厚重的窗簾布死死地攔截,讓房間透不進它的光線。
沒有人持續操控的水晶熒幕因為失去魔力供應,也昏暗了下去。
四四方方的漆黑一片彷佛被吞噬進了異界的空間,與世隔絕。
——當緒晶站在房門外,看見的就是這樣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