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塔庫的夜視能力異于常人，自然也看到緒晶勢在必得的嘴角，他瞧見緒晶泛着銀光的眼瞳内心莫名一緊。

從文獻了解到幽靈族的真相以後，緒晶終于明白歐塔庫内心恐懼的源頭，如果歐塔庫不敢嘗試突破，那緒晶很樂意推他一把。

門戶大開，或許不是因為粗心的主人忘記上鎖。

歐塔庫是不想碰，還是不敢碰。

試一試就知道了。

就算把歐塔庫惹急了，最多也就是被打包再扔出去一回，有過被摔的經驗，緒晶這次知道屁股要先落地了。

說不定多扔幾次歐塔庫還就習慣和别人接觸了。

狹隘的房間無需擴音魔法，不留情面的話那樣直直傳進了歐塔庫的耳朵，緒晶開腔道：“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嗎？...也可以。”

“不過我的手抓到哪兒，就不好說了。”

倒吊在窗簾架上的歐塔庫身體一僵，手指死死發白地攥緊杆架更加不敢下來了。

緒晶伸出手，周圍黑得見不着手指，直到他打出一個響指，引以為傲的星光在指尖跳躍。

隻可惜點亮了一瞬間，就被滅掉了，如同幼小燭苗遭遇了猛獸深淵巨口的吐息。

在歐塔庫的暗魔法前，基礎的熒光魔法根本上不了台面。

不過足夠了。

一雙晃過去紅得純粹的眼睛給緒晶留下深刻的視覺暫留。

緒晶循着印象中大概的殘影向窗戶走去，一步一步。

他眼底劃過成功在望的喜色。

“咔哒。”

背後傳來了門被打開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聲。

······

被歐塔庫溜了。

緒晶咬牙切齒。

捉迷藏的戰場瞬間擴大了幾十倍，緒晶木然地在漆黑一片的環境左看右看，無措地站在房門口。

即使他知道歐塔庫絕不會跑到房子以外，要在整個古堡裡摸黑逮人也足夠嗆。

墨色濃郁的環境裡緒晶緩緩摸索，他恹恹道：“你家怎麼這麼大。”

摸瞎摸了半天，緒晶也知道這樣下去是白費力氣，幹脆腳一盤随意坐在地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坐的地方在哪。

屁股紮根，緒晶清了清嗓子，古堡裡回蕩着他的聲音：“歐塔庫，關于魔力汲取的事情...”

魔法盡責地撥動着空氣把緒晶的話送進房子主人的耳朵。

隐蔽在某處的歐塔庫身形微動，呼吸停滞了。

緒晶終究還是發現了他的秘密.......歐塔庫心裡一亂差點發出動靜。

思緒紛亂，停頓的呼吸變得急促劇烈，皮質的手套發出捏緊的摩擦聲。歐塔庫瘋狂臆想緒晶的想法，眼底的紅愈演愈烈。

緒晶渾然不知：“我調查過了，反正在幽靈族的人形狀态下我和你接觸也不會發生什麼。”

“......”

不會發生？歐塔庫眼中掠過自嘲，如果不是他以前經曆過......或許真的會考慮相信緒晶的話。

“那天暈了一整晚也是因為我‘不小心’摸了你的本體。”緒晶強調着不小心幾個字，腦袋閃過了歐塔庫當時瑰麗得彷佛一塊剔透的紅色水晶的形态，手指意動着回憶那份觸感。

“好吧，我承認不經過你的同意進你房間是我不對，抱歉。”“我也不該随便碰你的。”

小少爺還沒對哥哥和母親以外的人低過頭，這麼坦率地對其他人道歉還是頭一回。

在歐塔庫的視角裡，倒映着緒晶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的模樣、咬着下唇。

但歐塔庫依舊不為所動。

失去視覺的人會在無盡的漆黑裡滋生恐懼，老實說——緒晶有些害怕了。

他不怕栖息黑暗的幽靈族，是怕這片無聲的寂靜，一個人的自言自語卻仍舊換來沉默的黯黑空間。

緒晶決定到處走走，或許能幸運地觸碰到歐塔庫的邊角。至少走路時的聲響，扶着牆壁上的凹凸觸感，能轉移他對恐懼的注意力。

沒有拐杖之類的東西，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但還好，也能堅持。

緒晶如常地邁出自信的步伐走過寬窄相同的道路，擡起腳往前的頃刻間——身體卻驟然失重地往前墜落，他的腳下是空的——這裡竟然是台階！

隻不過緒晶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耳邊掠過下墜的冷冽風聲。

突然間，被風撩起的發絲頓地停下——緒晶的手臂被冰涼的觸感緊緊地抓住。

歐塔庫驚魂未定地把人扯回來，卻忽感自己的手被人反握住了。

緒晶甚至還沒站穩，死牢地扣住歐塔庫的手腕，臉上是得逞的笑。

他一字一句：“抓到你了。”

那個人急促的呼吸聲，也終于打破了緒晶對身處這片幽靜的恐懼。

趁歐塔庫沒回過神，緒晶手指變本加厲地擠進對方的皮質手套下，用溫熱的肌膚感受到歐塔庫的冰涼，他恣意含笑地說：“你看，我就說沒事吧。”

獨屬于兩個人的漆黑中，兩人的視線交接，一邊是銀泉，一邊是熔漿。明明那雙透亮的銀眸看起來是那麼的沁人心脾，歐塔庫卻覺得和他相貼的人的皮膚燙得不像話。

一時心跳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