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發生了太多事,人人都身不由己,我當時被絆住了腳,無力去尋她。至今也機會沒報恩,但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陸硯舟說話模棱兩可,叫人難以分辨他言語中哪句真哪句假,重點是什麼。
他勾起嘴角,伸出食指輕輕戳在她的眉心,看似無心,實則發自肺腑地說道:“算你走運,有幾分像她,我如今對你好些,也盼着旁人能對她好些。”
“像她…”,她将這兩個字在心中反複念着,她沒想到陸硯舟竟然真的還記得自己,僅僅數面之緣,他就記住了她的眼睛,且一直将當年的恩情記在心裡。
顧初禾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的臉頰瞬間泛起紅暈,蔓延至耳根,連耳尖都微微發燙。她下意識地咬了咬下唇,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那隻玉哨。
而陸硯舟似乎真的困乏了,對話還沒結束,就靠在車上睡着了。馬車一路颠簸他都沒醒,直到行至侯府大門,他才伸個懶腰跳下馬車。
剛進門,管家就說白忱回來了,正在書房等候。
顧初禾在侯府待了幾天都沒見到過白忱,她也疑惑過為何他一次面都沒露。
直到昨日午後,在花園偶聞兩名侍女閑聊,她才得知原來陸硯舟的母親去了天福寺清修,是白忱一路護送的。
書房内
陸硯舟剛一跨進門檻,白忱便轉身行禮。
“禀侯爺,屬下已将老夫人平安送達。”
“辛苦了。”,陸硯舟幾步走到書案後坐下,又示意白忱随意些。
顧初禾小跑都沒跟得上陸硯舟的步伐,等她到了書房門口,發現他們已經将門關上了,顯然是有什麼秘事不便被人聽見。
她剛入府不久,自然不能做出異樣的舉動引人懷疑,盡管她很想扒牆腳偷聽一會兒,但還是識趣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侯府分有東西兩院和正堂,陸硯舟住東院,書房也在那邊,日常處理公務,接待賓客都在東院。
老夫人原本也住東院,但她嫌上門來巴結的賓客太多,繁瑣不說,還擾她清淨,便搬到了西院居住。
如今她去了天福寺清修,屋子雖是空着的,卻也每日都有人灑掃整理。
下人們在西院後頭的一處小院落群居,說不上雕梁畫棟,可每一間都修葺得極為齊整,窗明幾淨。
屋内床鋪雖簡單,卻鋪着嶄新的被褥,散發着淡淡的皂角清香。
顯然,陸硯舟沒有苛待下人的習慣,為人還算和善。
至于顧初禾,她剛被救回來的時候,就被安排在西院的一間客房内,穿過一條回廊便是陸老夫人的屋子,不近不遠。
她原以為自己病愈後,陸硯舟就會命她挪去和其他小厮雜役一起居住,她還曾擔心過自己和一群男人住在一塊,會不會暴露女子身份。
可陸硯舟一直都沒有提出讓她挪窩,偌大的房間就她一個人住着,吃喝有人送進房裡來,就連衣裳都有人收走清洗,洗淨了再疊好送來。
這樣的厚待,實在讓她受寵若驚,也擔心長此以往會引起旁人的反感,既然同為下人,為何她不用幹活就能住得好,吃得香。
她脫了外裳,躺在榻上發呆,心想陸硯舟雖然沒有認出自己,卻僅憑一雙眼睛就對自己這樣好,當初真是沒白救他。
正出神時,一陣輕盈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伴随着幾聲叩門聲,門外傳來雲翠的聲音。
多年前陸老夫人還在宮裡當差時,雲翠就跟在她身邊了。
後來新帝登基,感念乳母多年來的照料,封了陸老夫人诰命,又将雲翠賜給她。
雲翠原是宮女,需得滿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如今得了恩賞,才十九歲就成了侯府的一等侍女,月錢和賞賜都是頭名兒的,府中之人無不豔羨。
陸老夫人去天福寺之前,将雲翠留下伺候陸硯舟,必然是存了私心的,她想兒子收了雲翠做通房。
陸硯舟一直以來都對男女之事不甚在意,一心撲在打仗和朝堂上,為母之人豈不憂慮。
她便想着讓雲翠侍候在側,二人魚水之歡後,陸硯舟嘗到了甜頭,說不定就會生出娶妻之意。
雲翠對老夫人的心思也是一清二楚的,她也盼着陸硯舟早日娶妻,再将她擡為妾室,若是再能生下個一兒半女,這輩子也就有指望了。
無奈,這些時日以來她軟語逢迎,悉心照料着陸硯舟,可他像個木頭似的無動于衷,别說與她調情逗笑,就是多看兩眼都很吝啬。
雲翠心中不平,認為顧初禾不過是個深山裡撿回來的臭男人,憑什麼病一好就能跟着侯爺出門會客,還一人獨居這麼好的客房。
雲翠還趁着陸硯舟出門時偷偷打聽過,得知她居住在城郊,姓郁,家中還有兩個妹妹。
三妹年紀尚小,還不足十歲。
可二妹郁春琅卻出落得亭亭玉立,且尚未婚配。
她憤懑不已,總懷疑顧初禾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招數,将陸硯舟給迷住了,甚至懷疑顧初禾計劃讓郁春琅入侯府勾引侯爺。
她擔心自己地位不保,因此特意來給顧初禾一個下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