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舟所居的水瀾台距離秀女們的院落拐着七八個彎,畢竟男女有别,離得太近難免會有閑言碎語。
“郁老弟,今日這些秀女當中,你覺得哪位最好?”
“白大哥說笑了,各位小姐都是金枝玉葉,哪裡輪得到我選呀…”,顧初禾看了看陸硯舟的眼色,倒了杯茶遞過去,邊做事邊回話。
“也沒讓你選,隻是問你第一眼覺得哪位最合眼緣?”
白忱笑着問她:“你也不小了,家裡沒催着成親?眼見這麼多美人,就不動心?”
顧初禾心裡笑了笑,想說:動心也無用啊,我就算心有餘,也力不足啊!
“你和侯爺不也沒成親?那你們呢,不動心?”,她反問道。
白忱抱臂倚着牆,吊兒郎當地說道:“我和侯爺一樣,此生不打算娶親。”
“什麼?侯爺,您真的不打算成親,為什麼呀?”
顧初禾驚訝地看向陸硯舟,可他沒什麼反應,隻低頭喝茶。
白忱倒是嘴快,說出了内心想法:“侯爺定是覺得成親後束手束腳,要是有了牽挂還怎麼上戰場殺敵呀!不如無妻一身輕,來去自由。”
“少聽他渾說。”,陸硯舟提杯飲茶,餘光輕輕掃過顧初禾的臉頰,偷窺她的神色變化。
“侯爺,您又改主意啦?那老夫人怕是要高興得昏過去了。”,白忱聞言直起上身,眨着眼不可置信地走到陸硯舟的面前。
接着,又扭頭看向顧初禾,“郁老弟,你不知道,老夫人臨走之前,特意把貼身的婢女雲翠留下來照顧咱侯爺,就是指望他倆能發生點什麼,之後收她做房裡人呢。結果,咱侯爺無動于衷,還把人家降為二等侍女了…”
“雲翠…”,顧初禾将她的名字反複念了幾遍,降為二等侍女這事兒她知道,她當時就在場呢,隻是她不知道雲翠的背後是老夫人。
她緩緩轉身,與陸硯舟目光對視,這時她才意識到陸硯舟為了替她出氣,竟不惜頂撞了他母親的意願,懲罰了老夫人身邊最受器重的侍女。
一時間,她有些感動,甚至覺得陸硯舟一直以來都在為她撐腰,不僅給她的住處與侯府其他下人不同,還帶她去酒樓吃飯,允許她與自己同席而坐…
他對她好到這種地步,已經遠超一個主人對下人應有的程度。
顧初禾深思過後,心想道:莫非侯爺他對我有意?可…可我在他眼裡是個男人啊,該不會…他有斷袖之癖吧?
想到這,她又驚覺不可能,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罷了!
想着想着,臉就紅了…
“老弟,你怎麼了這是?臉紅撲撲的,發燒了?”,白忱手裡握着一把瓜子,邊嗑邊往她臉上湊,一臉疑惑。
顧初禾趕緊将雙手覆在臉上,遮住通紅的雙頰,搖頭解釋道:“沒有沒有,就是突然有點熱,許是剛才煮茶的時候被火熏的。”
說罷,還用餘光偷瞧了陸硯舟一眼。
白忱見她遮遮掩掩的,怕是心裡有什麼小九九不肯對人說,也就沒再追問,而是轉頭看向陸硯舟,“侯爺,明日選秀還比什麼呀?”
“陛下最愛射獵,每年秋獵都要親自上場與衆臣較量一番,後妃侍駕若隻空有美貌也不過三年五載就會被遺忘在深宮,還得是性情相投才更長久,這最後一輪…就比策馬吧。”
白忱聞言,手裡的瓜子都抖落了一大半,張大了嘴巴驚呼:“啊?侯爺,咱這是選秀還是征兵啊,怎麼還比起策馬了?”
“時辰不早了,都回去歇着吧,我乏了。”,陸硯舟擺擺手,這就開始趕客了。
白忱與顧初禾對視了一眼,幫他關上房門,并肩往自己的卧房去了。
“老弟,你還是第一次來行宮吧?”
“是啊,行宮雖不比皇宮威嚴壯闊,卻處處彰顯天家風範,我一介平民能随侯爺到此,實是三生有幸了,隻怕回去說與家人聽,他們都不敢信呢。”
“這座行宮乃是先帝為貴妃所建,光是這花園裡移山造景就耗費了半年的時間,貴妃所生的二皇子,是先帝心頭最愛。先太子剛過世不久,二皇子便成了新太子,隻可惜下場也不光彩,至今還在牢裡拘着呢。”
白忱這人心直口快,一向不藏着掖着,他拿顧初禾當自己人,說話更是不避諱了。
“不過,他也是咎由自取,自以為當了太子将來就可穩坐龍椅了,行事愈發狠辣暴戾,最終遭受百官彈劾。也正因如此,先帝才改立當今聖上為太子…”
顧初禾對這些事并不知情,她還以為當今聖上最得君心,才會被立為太子,登基帝位。
卻不想,真相是其他皇子都是扶不起的阿鬥,要麼荒淫無道,要麼庸碌無才,也就當今聖上還算得上文武皆宜,且有三分先太子的風骨。
“那,先太子所涉的巫蠱案,幕後之人會不會就是二皇子與貴妃?”,她試探着問道,想從白忱口中套出些什麼。
“侯爺也曾這樣猜想過,二皇子與绫王十分親近,這二人狼子野心想聯手上位的可能最大,隻是沒有證據表明就是他們做的。當年事發後,那巫師被先帝賜死,誣告先太子的馮大人也在獄中自盡了,就連那對承辦祭祀所用供燭的顧氏夫妻,也死于家中。所有線索都斷了,即使侯爺與當今聖上想替先太子翻案,也是毫無頭緒…”
顧初禾始料未及,自己的父母被人提起,原來是這麼心痛的感覺,她表面不露聲色,内心翻騰不已。
“郁老弟,你怎麼了,沒事吧?”,白忱見她沉默不語,推了推她的臂膀。
顧初禾失了神,是因為在心裡想:陸硯舟也一直在查當年的案子,那他究竟知不知道淨塵也是涉謀之一,若他知道,怎會輕易放淨塵雲遊四海,卻不圈禁審問?
若他不知,自己又該不該冒着風險,将這一線索透露給陸硯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