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平和朝兒已經帶着人灑掃鋪陳過了,添漆床上鋪着碧色的錦褥,懸着輕紗帳子,高幾上放着細頸瓶,瓶中插着幾朵盛開的木芙蓉。
宋清音滿意地點點頭,叫朝兒拿些錢賞了跟來小院的人等。
晴雪也已經跟來了小院,主仆三人洗漱後正準備歇息,就聽到外面有敲門聲,很快蕭永賀進來了。
宋清音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你晚上不是在書院住嗎?”
“娘子住在這裡,我晚上怎能不回來,将你一個人丢下。”
宋清音雖然相信了丈夫,知道他與嚴若芳沒做什麼,可是,大約是今日剛剛被婆母逼着給他納妾,又看了嚴若芳的樣子,如今看到他就想起當時的情景,心中就不大願意見他。
“你還是回書院住吧。這裡離書院比侯府遠,一早一晚地來回跑,不方便。”
“遠不了多少,不礙的。”蕭永賀上前,想要去拉宋清音的手。
宋清音下意識地向後一閃,躲開了他。
以前娘子從來沒有躲過他,蕭永賀臉色黯然。
娘子這是心中與他有了隔閡,蕭永賀聲音低沉,幾乎是哀求道:“音音,你别趕我走。”
宋清音繼續後退了一步:“你還是回書院住吧。不然,我就回鋪子裡住。”
她想,她需要冷靜些日子,等心情平靜下來,就能重新接納他了。
“音音……”蕭永賀無聲地求告。
宋清音卻将臉轉了過去,不看他。
蕭永賀見宋清音神色堅決,不敢再強求留下,怕她真要回鋪子去:“那好,我,我先回書院去。”
他心情沉悶地出了小院,卻是沒有走。
站在小院外,看着東邊天上的一輪圓月,冷冷清清的,好像他一般,孤零零的。
他如今是有家回不得了。
周宜濱這幾天心情很是郁悶。本以為認了親,宋清音成了自己的的表妹,近水樓台,就可以多與她說說話,結果母親每天霸着她也就罷了,隻要他一過去,母親就趕他走,說什麼表妹已經嫁人了,叫他避嫌一些。
表妹在他家住了好幾天,他愣是沒說上幾句話。
今天在書院,蕭永賀被人叫了出去,他悄悄跟在後面,見是表妹身邊的那個丫環朝兒,後來他們坐馬車走了,他本想偷偷跟去,看發生了什麼事,可惜一時尋不到馬車,隻能罷了。
傍晚,周宜濱去了宋清音的鋪子。
這幾日他常來,說是看看鋪子裡有沒有事,回家好與表妹說。如今鋪子裡的人都認得他了。
兩位女夥計已經回家了。李全福與小夥計陳二柱正要上闆子,見周宜濱來了,笑着招呼道:“表少爺,夫人今兒下午來過鋪子裡了。”
周宜濱也笑道:“那看來今兒是沒什麼話要我捎了。”
“要捎也捎不了了,”李全福道,“怎麼,表少爺還不知道嗎?夫人今兒已經回侯府了。”
“回侯府了?”周宜濱故作驚訝道,“正好,我晚上有事想去尋蕭兄,豈不是又能見到了?”
“夫人今晚與世子爺去了别院。”李全福道,“表少爺還沒回過家吧?夫人專門派人與姨太太說了,要是侯府的人問起,就說夫人在貴府小住幾日。”
“這樣啊。我剛從書院下學,就過來這邊了。那李掌櫃,我先走了。”周宜濱拱了拱手,匆匆告辭。
李全福忙道:“不敢不敢,您叫我小李子就行了。”不等說完,周宜濱已經走遠了。
李全福無奈搖頭,“表公子總是這麼客氣。”
蕭永賀的别院,周宜濱是知道的,當年還是他當的中間人呢。
他匆匆趕了過去,快到門口時還在想以什麼借口拜訪,就看到了在小院外徘徊的蕭永賀。
“綏之兄,大晚上的,你在這裡做什麼?賞月呢?”
蕭永賀一驚:“文遠,你怎麼來了?”
“聽說表妹出了些事,過來看看。”他其實并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是詐一詐。
蕭永賀正滿心凄然,無人訴說,周宜濱是他的好友,又是清音的表兄,他沒想着隐瞞,向着好友傾訴了一遍,歎息道:“哎,清音她說是相信我,卻不許我進門。”
周宜濱滿臉同情,拍着蕭永賀的肩道:“表妹也是的,怎麼能把夫君關在門外呢。我這個做兄長的,替你說說她。”
說着就要去敲門。
蕭永賀忙攔住他:“是我不對,哎,算了,還是回書院吧。”
周宜濱轉了轉眼珠,道:“你叫我一聲表兄,我給你出個好主意。保準讓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