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晖灑在小院中,夏日的傍晚,風也是熱的。
小食肆的掌櫃娘子親自提了食盒,将兩葷兩素四個菜、幾個白馍馍還有一罐米湯送了過來。
胡同左近的人互相都認識,掌櫃娘子與周宜濱寒暄了兩句,誇他這個做表哥的細心,會照顧人。
周宜濱敷衍了兩句,給了錢,送走了掌櫃娘子。
宋清音被院中的動靜驚醒了,坐着愣了一會兒,才想起是在自己新賃的院子中,再一看時辰,竟然已到了戌時。
她忙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朝兒進來問她要不要先洗把臉再吃飯。
宋清音伸了個懶腰,道:“算了,等睡前再洗吧。”
又問:“剛聽到有人在院子裡說話,是誰來了?”
“是表少爺和胡同口小食鋪的王大娘,表少爺要了幾個菜,說今晚都累了,别再費心做飯了。”
“啊,表哥還沒走嗎?”宋清音吃了一驚。
“表妹這是巴不得趕我走呢?”周宜濱笑着進來了,“連個飯也不留我吃?”
“表哥說笑了。”宋清音道,“你把飯菜都準備好了,要說留飯,也是你留我和朝兒吃。走吧,我們吃飯去,看看表哥都要了些什麼菜。”
三個人說說笑笑,在院子裡杏樹下吃過了晚飯。
朝兒收拾了碗碟去廚房,宋清音對周宜濱說道:“表哥一會回了家,跟姨母說一聲,叫她不用擔心,已經沒事兒了。”
周宜濱道:“表妹放心,我已經叫王勇回府去說了。今晚我就歇在門房,替表妹守一晚上門。等明兒,叫人去探聽一下,看肅王怎麼處置這件事。确保那個周欣泰不敢再纏着表妹,我才能放心。”
“這樣,不好吧?”宋清音心想,雖說周宜濱是她表哥,但住一個院子終究是不好,叫人知道了,也會說閑話。
她猶豫道:“那周欣泰被夫……被蕭世子打斷了胳膊,怎麼也得消停一陣子。”
再說了,她和朝兒都有些身手,今晚她還準備在門窗處設些小機關,有人進來就能察覺,還能出其不意,給壞人一下子。
而表哥,雖說是個男人,但并不會武功。
她又不好意思說人家留下來沒太大用。
周宜濱見她猶豫,一臉受傷地道:“表妹,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剛才沒及時趕到,怪我沒用?”
宋清音不好再說什麼,隻能一臉感激地道:“那就勞煩表哥一晚。”
一輪圓月升上了天空,夜靜悄悄的,隻有不知名的蟲鳴聲時而響起。遠處傳來了打更人的梆子聲。
蕭永賀來到周府,依然是輕身翻過牆頭,幾個縱躍就到了周宜濱的院子。
結果卻是撲了個空,周宜濱不在,院子裡黑漆漆的。
大晚上的,不在家,他去了哪裡?
蕭永賀雖疑惑,卻也沒多想,他原路返回,牽着馬走在夜晚寂靜的街道上,竟不知該去向哪裡。
侯府他不想回,回到沒有音音的院子,隻能讓他觸景生情,惆怅難過,洪門街小宅也是一樣,到處都是音音的影子。
安喜跟在他後面,小聲道:“爺,我們回家吧,總不能一直在街上溜達,一會遇上巡夜的人,到底麻煩。”
蕭永賀看着天上的圓月,想了想,決定去宋清音租住的房子處看看,走了一段路後,又覺得自己過于上趕着,又調轉了頭,最後還是回了洪門街的小宅子,一夜輾轉難眠,天快亮時才睡着。
大清早,暗中護衛宋清音的人來報,說是昨晚周宜濱宿在了後沿胡同,幫夫人看門。
蕭永賀剛起來,腦子還有些不清醒,聽了這話,先是一陣惱怒。什麼?昨晚周宜濱不在家,原來是去了音音那裡。
侍衛忙道:“周公子睡在門房,一大早江姨母到了,将他趕去書院了。”
蕭永賀這才松一口氣,剛才自己是怎麼了?周宜濱是音音的表哥,照應表妹,也是應該的。
“好了,我知道了,繼續盯着。”他揉了揉頭,連書院也不想去了,索性又躺下睡了。
安喜走到院子裡,悄悄跟安平說道:“爺這回是真傷心了。往常晚上睡得再晚,每日卯時都雷打不動地起來練功。今兒竟然……睡起了回籠覺。”
安平“噓”了一聲:“少說話,沒人嫌你啞巴。”兩人退了下去。
江姨母一晚上也沒睡好,雖說兒子差人回來報了平安,可她還是不放心。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她就叫人将家中的吃食裝了兩個食盒,坐車趕到了後沿胡同。
叫開門後,見兒子身上蓋了個小薄被,蜷縮在門房的小榻上,不由得埋怨道:“你是傻了不成?往日倒也精明,昨晚怎麼不知道帶清音回家來?多虧晚上沒事,要真有人來,你是能打還是能殺?”
周宜濱裝傻,笑道:“這不是一時沒想到嘛。娘,你帶了什麼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