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洵安聞言蹙眉拒道:“你自己去就是,我才不去。”
趙洵安雖不是太子阿兄那樣才思缜密、心有謀略的儲君,但不代表他一點都看不透朝政,看不透父皇與母後的心思。
賀蘭氏的到來,說不好自己就遭了難,他更不能去了。
徐小公子歎了口氣,決定自己去瞧。
琴音袅袅,就在趙洵安心緒煩躁時,他聽到了一個明顯的錯音,是七弦琴上出的錯。
剛拿起第四支箭矢,将要投擲的動作一頓,眸光潋滟,帶着幾分不虞,精準地投向了因為彈錯音而面色羞紅,水眸盈盈的綠裙樂伎。
“來的不是花月樓最好的樂伎嗎?《清平調》這種風靡上京的曲子怕是彈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也能出現這麼明顯的錯音?”
被貴人不辨喜怒的斥責,綠裙樂伎明顯也是慌亂的,但既然開了這個頭,她隻能繼續下去。
富貴險中求,成功了便是一步登天,脫離賤籍,過上錦繡榮華的生活。
念此,綠裙樂伎動作柔柔地擡起眼眸,面容清麗柔婉,那雙眼眸楚楚可憐,透着惹人憐愛的柔弱怯懦。
露出既膽怯又羞澀的神情,綠裙樂伎盈盈彎腰拜道:“殿下息怒,是奴家的錯,被殿下投壺時的英姿一時迷了眼,亂了心,一不小心便分神彈錯了,還望殿下寬恕。”
綠裙樂伎名喚綠萼,是花月樓新的琴樂首席,今日這個機會是她好不容易向假母求來的。
五殿下貌美多金,雖說性子難伺候些,眼光也挑剔些,但她也不求别的,一個姬妾之位也足夠了。
更何況她對自己容貌有一定的自信。
清純柔弱,楚楚可憐,最是能打動男人冷硬的心腸。
女郎溫柔羞怯的話一出來,雅間内的其他三人都安靜了下來,饒有興趣地看向了五郎。
除了徐小公子年紀尚小,不清楚那樂伎心中的小九九,其他兩人都心如明鏡,隻當看戲了。
趙洵安将那支箭矢在指尖輕轉着,露出意味不明的輕笑,重新坐回了軟榻上,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
“哦?果真有那麼大威力?”
綠萼一見他笑了,臉上湧現一抹潮紅,趁熱打鐵表現道:“在奴家看來,殿下是上京最風姿倜傥的兒郎,奴家情不自禁。”
綠萼越發的嬌羞,按在琴弦的手指都在隐隐顫動,這一瞬間,她腦海中預想了萬千榮華富貴,心神激蕩。
“嗤~”
就在她局促不安時,就聽到上首人嗤笑出聲,她努力保持鎮定,但那雙驚懼又滿是欲.望眼睛出賣了她。
就聽到上首不陰不陽地開口了。
“跟我玩“曲有誤,周郎顧”的把戲呢,可惜你找錯人了,你長得太醜,配不上我。”
少年擡頭,倨傲的神情誕生在那張漂亮到極緻的面龐上,讓其看起來更加華貴,高高在上。
面如圓月,色如春花,長眉似劍,眸若點漆,秀挺的鼻梁下,唇色殷紅若塗脂,微微一笑便是勾魂奪魄,占盡風流。
這張臉雖昳麗漂亮,但不顯陰柔女氣,尤其少年渾身上下萦繞的驕矜與傲慢,讓其看起來更像是一把鑲嵌了金玉寶石的長劍,華美但足夠淩厲。
說完這句傲慢不留情的話,隻見上一刻還笑眯眯的少年倏地變了臉。
“滾出去,别讓我說第二遍!”
沒有很尖利,也沒有很大聲,但就這樣輕飄飄的一句,綠萼瞬間白了臉色,泫然欲泣,不敢多逗留,抱着琴倉惶離去。
她也是在上京長大的,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敢絲毫違拗。
雅間門阖上,剩下的樂伎奏得更加賣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分神彈錯音被五殿下當成别有居心。
盧大郎将這一鬧劇看完,心道果然不出他得預料,仍是這樣的收場,想起那美貌樂伎泫然欲泣的楚楚模樣,搖頭歎息道:“五郎果真還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好歹是個美麗動人的女郎,怎就一點都瞧不上呢?領回去當個姬妾也是一樁美事。”
林十一郎雖沒說話,但神情似有附和之意,隻徐小公子心性稚嫩,沒有參與這話題。
趙洵安隔着老遠将手裡捏着的箭矢投到了銅壺中,拍了拍手,神情不贊同道:“憐香惜玉也要憐惜對的人,不然全天下這麼多女子,哪裡憐惜得過來?更何況你們知道的,我素來厭惡心眼子多的,這個就不少。”
“何況那樂伎哪裡漂亮,反正我瞧不上,你若喜歡自管納去。”
林十一郎聽得忍俊不禁,盯着趙洵安那張過于漂亮的臉無奈道:“五郎啊五郎,你不能按着自己的臉衡量旁人,你這樣會讨不到媳婦兒的。”
趙洵安不這麼認為,将葡萄酒倒進七寶琉璃盞中,輕酌道:“沒見過不代表沒有,少詛咒我。”
“嘿,你連裴尚書家的三姑娘和禦史中丞家的四姑娘都不中意,哪裡還有更好的,我看可太懸喽~”
趙洵安也不在乎林十一郎的風涼話,隻無所謂地笑笑,繼續小酌。
這日子過得真是無趣。